是夜。
今年的冬季似乎格外的漫长,夜里雪花簌簌地下。
原本大年初的这几天,大朝国该是热闹非凡的…
每家每户放烟花炮竹…,老百姓们穿着新衣,迎往亲朋好友…
一年到尾也就这几天能吃上新鲜热乎的肉食,明明该是阖家欢乐的美好时光…
因为战争,生生将这些好日子给破坏了,取而代之的是残酷暴虐,生离死别…
像是阳光都照不进的地狱…
偏这些始作俑者却能心安理得的享受…
此时的顾府,不对,现在已经变成李府了。
气派的大门上挂着大大的‘李府’匾额,或许是为了有个好彩头,匾额上边还挂着大红色的绸子,就连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也挂着红花。
一路向里,连廊上,花园上,休憩的亭子里…统统张灯结彩。
这布置看着倒像…
“你说夫人今夜会难过吗?”
“有什么好难过的,夫人早就习惯了…”
“就是,宋都统…不,是大帅,大帅后院的姨太太还少吗,如今也不差今日这位了…”
“可是这次不一样,你们哪次见过纳妾用大红色的…”
顾苏城潜伏在黑暗中,花园里几个丫鬟路过…
“听说这次大帅纳的女人不一般,…是前任顾大帅的正妻,顾夫人。”
“嘘!你不要命了啊,说这么大声要是被管家听到,我们几个都得挨罚!”
“啊,对不住对不住…”
“……”
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几个丫鬟的身影在黑夜中缓缓远去,直至不见。
刚刚虽只有几句话的交谈,但透露出的信息也足够让人明白发生的事情。
顾苏城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乍起。
他母亲何许人也,如今竟被人如此侮辱。
妾?呵…
宋贵你真是活腻了…
顾苏城不敢多耽误一秒,快速移动身体穿梭在黑夜中,他需要尽快找到母亲,所幸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要找到人不难。
…
二十分钟后,他在偏院找到了人。
偏院是专供妾室居住的院子。
顾苏城攀着墙,脚上借助摩擦力,迅速登上二楼,伸手抓着阳台栏杆,一跃,轻松入地。
他放轻脚步,隐藏在阳台门外,透过玻璃门观察房内的情况…
房内也是同样的大红色,有一位娇小姐打扮的女人站在床边,脸上尽是得意,“顾婶婶,你说你以前怎么就那么倔呢?早点让苏城哥哥娶了我,这不就没有现在的事了吗?”
室内静了几秒,响起咳嗽声,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
“…娶你?”嘲讽的语气从床上传来,上面躺着的人虽脸上化了妆,却依旧能看出她的虚弱,只气势不输,“真是笑话,…咳咳咳”
顾苏城看到母亲这般,喉头紧了紧,他不动声色地打开阳台玻璃门…
宋谷婉被顾夫人的态度,气得倒仰:“顾婶婶,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以为我父亲真稀罕你啊,等过了今晚你就知道厉害了!”
她父亲可是最喜欢虐待女人了,府里的那些女人哪一个不是全身伤痕?
过了今晚顾婶婶就只能来求自己了,就看那时她还能不能如此这般硬气。
顾夫人毫不在意:“说完了?说完可以滚了。”
“你,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混账东西!”宋谷婉当真是被对方气狠了,抬手便要一巴掌扇下去。
顾夫人闭上眼睛,等着巴掌落在脸上。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反而听到极轻的闷哼声。
她立时睁开双眼,只见黑衣人打晕了宋谷婉,任其瘫倒在地上,他蒙着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苏城?”
“妈,是我。”顾苏城低声回应。
他扯开脸上的面罩,弯腰扶起母亲,“您怎么样了?”
“妈没事,倒是你,你平安回来了就好…”顾夫人这些日子强撑的坚强,在见到自己儿子的这瞬间彻底崩裂。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流泪,“苏城,你快去救你父亲,宋贵这狗汉奸早已和大洋国勾结……”
“我知道,您别担心 。”一边说着,顾苏城一边搂着母亲起身下床,动作间可能牵扯到伤口,顾夫人忍不住轻哼一声。
“您受伤了?”
“无碍,小伤,苏城你别管我了,赶紧走,趁李贵还没发现你…”
顾苏城看到母亲这样,眼一红,“您在这儿,儿子怎么走?”
话毕,便不由分说地背起顾夫人,快步走到阳台。
夜已经深了,外边冷风刺骨,顾夫人趴在自己儿子的背上,“你带着我,走不了的。”
“您别小瞧我。”顾苏城故作轻松回应。
说完他抽出腰间准备好的绳索,一头带着钩子,抛向高处,轻叩一声,钩子稳稳地落在不远处的大树枝干上,缠绕两圈,手一扯绳索,那头立刻勾紧枝干。
“妈,抓紧了。”
话落,顾苏城抓紧绳子纵身一跳,几秒的功夫顺利到达地面。
他没有多做停留,背好母亲动作迅速地往府里另一条路出去。
漆黑的夜晚,因为周遭铺满的大雪而泛着光,道路变得明亮起来。
不光是道路,就连人影都很好捕捉。
“贤侄,你这是要背着我的爱妾去哪儿啊?”
一道老实憨厚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真没想到,你还能从金陵城活着回来,呵…倒是宋伯小看你小子了。”
这时,前面燃起一支支火把,瞬间把园间小路照亮。
顾苏城冷笑:“难为你们大冷天还守在外面。”
“顾苏城,几天不见怎么还扮起偷摸狗盗的贼来了?”宋谷广在一旁耀武扬威的嘲讽。
以前他在顾苏城面前永远都需要低一头,现在位置互换,他自是得意不已。
顾苏城:“论偷摸狗盗?”勾了勾唇角,“想必你父亲更有心得。”
宋谷广:“苏城,你…”什么意思!
“好了”宋贵开口打断,“废话就不必多说了,看在你母亲的面上,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说吧,想怎么个死法。”
顾苏城:“看我母亲的面?你也配?”
宋贵:“配不配,如今也配上了,你母亲现在是我宋某人的妾,贤侄啊,这么多年你还是太傲,看不清形势。”
说到后面,满是语重心长,像极了憨厚的长辈在尽心教导自己的小辈。
“宋贵,你若是敢动我儿子,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顾夫人忍着伤口疼痛,撑起气势撂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