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明彩说出一句让七泽烟莫名其妙的话,虽丈二摸不着头脑,却也乖乖地跟在明彩身后,越过土层,飘到了“真实之人”的下巴处,正是此处似乎存在着一道薄膜截开了这颗头颅的下巴以下部分。
七泽烟注意到,这层薄膜虽乍一看是黑色,实际上却是暗红色。
不过,明彩说,这具尸身实际上是完整的,再结合此前所说,这位“真实之人”是死在了真与假的边界。
莫非……
“你也了解为师我的性格,向来谨慎,我不可能一开始就尝试着去越过这道一看就了不得的边界。”明彩伸出手,并未触碰这道边界,只是稍隔了一点距离虚指了指,“我以自己十七世身喂养头颅中寻得的虫豸,勉强得以控制,并且可以让这些虫豸,脱离头颅存活。”
“在此之前,这些虫豸只要离开‘真实之人’的头,只消片刻,便会化为灰灰,此物根本无法独立存活。”
明彩嘴中所说的是“十七世身”,而非“第十七世身”,七泽烟不知该感叹明彩的惊人魄力,还是该惊呼这些虫豸的恐怖了。
“随后,我以这些虫豸,造就了一具可长存于世的,化身。”
说着,明彩的脸上陡然裂开一条裂缝,从裂缝中伸出一对触角,一双螯肢,从裂缝处往里面看去,密密麻麻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外界,如此悚然的场景虽吓不到七泽烟,却也让祂对明彩升起了一丝警惕之心。
这道骇人的裂缝仅仅裂开了一瞬就被合上,严丝合缝,明彩的脸依旧一如以往地滑嫩如稚子,看不出丝毫由虫豸组成的样子。
明彩方才就在奇怪,自进入这一方世界始,除了在眼中倒映的人形,祂便再未看见过什么东西有个人样,在见到明彩的人形之时祂本以为这方世界没有人形正是明彩的手笔,可如今看来明彩分明也不是人形,祂只是把自己拼凑成了一个“人”罢了。
“我了解你,无论我在此说得如何花枝招展,你应当都不会信的,所以,你自己过去看看吧。”
?
见七泽烟疑惑地看着祂,明彩乐呵呵地道:“你放心,我已用化身试过了,勿需虫身也可,你只消去看一眼,便知我所言真假。”
这么自信?
七泽烟将信将疑地来到明彩的边上,试探着分出些云气靠近这层暗红色的薄膜,见这次明彩没有阻止,祂才放心地靠了上去。
只见这一缕云气在触碰上薄膜的一瞬间,化成了手的模样。
未待祂道出心中的疑惑,便觉身后传来一股推力,明彩一把就把祂按了进去。
“磨磨蹭蹭的,磨叽些什么都不知道。”明彩拍了拍手,嫌弃道,“这一点就不像我了。”
背后的推力大得惊人,以七泽烟的推断,明彩是用了大力气,可薄膜对面的压力更是令祂骇然,祂甚至在被按到对面的一瞬间,就被让祂难以自制的庞大压力给推了回来,只来得及匆匆扫了一眼。
事实上,在感受过对面的压力之后,祂怀疑若非明彩这般大力地推了祂一把,祂恐怕是挤不过去的,会被卡在这道薄膜上,直至与这道薄膜融为一体也说不准。
只有力量大到足以穿透这道薄膜,才有资格被对面的庞大压力给压回来,若是不上不下,只会卡在中间,而太弱的,更是只能与这道薄膜干瞪眼。
可即便只有一瞬,七泽烟也相信了明彩口中的“真假”之说,而且是确信无疑。
祂这具化身,仅仅不过是沾染了对面的一点点“现实气息”,便已远超以往,祂甚至有信心,若是能让祂将这一丝气息化为己用,未尝不能与女娲,与盗山贼平起平坐。
可眼前的明彩,祂不确定。
并且,祂如今虽本质依旧是云气之身,却在此一来一回之后,莫名其妙地沉淀成了人形。
不仅如此,七泽烟在对面所看到的情形,更是令祂肝胆俱裂,神情恍惚。
那是一间普普通通的凡人房间,与“人市”的那些建筑一样,可以看出是1级以下文明的产物。
但这并非重点。
重点是,这间房间的地面上趴着一具尸体,脸朝下,而且祂的脸搁在一本书上,巧的是,这本书一页纸的大小,恰好能将这具尸体的头放下,准确的说,这颗头仅有一页纸的七成左右。
从头上某处所流出的血液已经浸湿了整页纸,并且已经有些干涸,使得书上的这一页呈现出暗红色。
此外,七泽烟粗一对比,发觉自己仅有这本书上一个字左右的大小。
而祂,正是从这本书已经有些暗红色的这页纸中所钻出来。
虽然其中还有一些疑问难以解释,比如这具尸体分明是脸朝下放在的书上,可那一层薄膜为何会显现出好似是从下巴处将这颗头颅给截断了的模样。
再比如,按照七泽烟的判断,这具尸体似乎是刚死不久!
但是,所看到的一切已经足以表明一个令祂不敢相信的事实。
诸有,甚至是在祂们眼中无尽的虚无,居然是在一本书里!
七泽烟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即便祂早在真仙成就之后,便已经不需要再呼吸了,可在那方“真实”的一刹那,所感受到的来自空气中的庞大压力,以及面对“真实”之时的震惊,都让祂表露出了这一副狼狈的模样。
而面对祂的狼狈,一旁的明彩却是笑弯了腰,自被明彩收入门下以来,七泽烟从未见过明彩如此失态,祂虽然笑得脸上都裂开了几道缝,可眼中却带着浓浓的悲哀,眼中甚至流下了几滴水来。
那应该不是泪吧?毕竟明彩如今的身体可是由虫豸组成的,哪里会流泪呢?
“如何?彼时的我见到这一幕时,可缓了好一会呢。”明彩的笑容在七泽烟的眼中分外刺眼,只是如此一来,七泽烟反而冷静了些。
“你还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