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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亚伦斯本人不打算向大贵族势力妥协,但他心中依然有一道坎没迈过去。

——如果克丽雅之后知道了自己并不是她过去认识的亚伦斯,还会不会为了自己而对抗贵族的规则?

“绛月老师之前说安排了飞行车接我们回去,再过一会应该就来了。”

不过离开了公馆后,公主殿下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就算亚伦斯主动和她搭话,也只会收到心不在焉的回答。

……她也许是被对方的话触动了。

帝国的贵族确实遵守着某种游戏规则,虽然并不公平,但至少维持了国家的正常运转。

而皇帝将公主下嫁给新贵族的后代,让名誉贵族们争夺领地的计策,也很可能会动摇现在的秩序。

如果贵族们因此再度开始争权夺利,那么现在的平衡就有可能被打破——公主殿下当然能够理解这一点,也知道那些人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她究竟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学长……不,亚伦斯·莫蒂,本宫要问你几个问题。”

当两人走出了马维尔的城门,克丽雅就立刻脱下了伪装用的长袍,恢复成了原本穿着的黑色衣裙。

然而还没等亚伦斯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她却突然主动向前走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而在转身面向了亚伦斯后,公主殿下说话的语气却突然变得冰冷了起来。

“贵族追求强大的血脉,而从中诞生的强者也将成为秩序的基石。所以我想问你,那个人说的那些规则,究竟有什么错?”

“……公主殿下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啊。”

亚伦斯知道这并不是质疑——如果公主殿下真的赞同那个人的说法,那么她就不会问自己有什么想法了。

而对于这个问题,他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

“他的说法并没有错,贵族们的规则是有存在意义的。这个国家确实需要更多强者来维护秩序,贵族们也希望有强大的后代继承家业。”

——不过正如亚伦斯之前直接反驳对方的理由一样,这个大义的正论中其实有一个关键的破绽。

“但是公主殿下真的是维护规则的必需品吗?这个所谓的规则和秩序,少了公主殿下的参与就会崩溃吗?”

“……本宫当然有义务维护帝国的利益。”

“难道公主殿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吗?就算她任性地放弃了这份职责,这个国家也不会因她的选择而衰落吧?”

虽然有用但不必要——如果非要说得更通俗一点的话,就是这颗星球没了谁都会照样转。

贵族们的规则确实有大义的名分,但无论有没有公主的参与,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只不过是在贪婪的觊觎公主的天赋,想要利用她的血脉为自己留下更加强大的后裔,让自己的家族继续掌控权力与财富罢了。

“而且公主殿下曾经说过要让我见识一下她的任性,这我可记得清清楚楚啊。”

“……呵。”

冰冷的疏离感随着一声轻笑而骤然破碎,戴着面具的克丽雅脚步轻盈地走到了亚伦斯的面前,甚至比之前的距离还要更近一些。

“你之前是不是说,现在的你已经不是过去我认识的那位学长了?”

“啊……没错。”

虽然自己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在触及这个关键的问题时,亚伦斯还是有些忐忑。

克丽雅喜欢的是过去的亚伦斯·莫蒂,而自己只不过是身披那个角色的演员——就算这个角色的身份是真实的,也终究还是一种欺骗。

——而当谎言最终被揭穿的那一刻到来时,自己又会对那份感情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呢?

“那么,请你告诉我……我可以喜欢上现在的你吗?”

“……什么?”

“过去的学长也曾经像这样包容过我的任性。而现在的你虽然和那时不同,却做了一样的事情。”

一样的事情……自己难道是在不知不觉间,做出了和那位已经消失的大少爷相同的选择吗?

“所以回答我,我现在可以放下小时候的憧憬,喜欢上和那时不同的另一个人吗?”

——自己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可以?难道一个人一辈子就只能爱上第一个遇到的人?

不,每个人当然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当年少时的憧憬随着时光的流逝而逐渐淡泊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该有新的人来取而代之了。

就算没有什么情感上的经验,亚伦斯也知道这个简单的道理。

“这种事,应该去问任性的公主殿下本人吧?”

“那么公主殿下这次主动选择的那个人,今后会让她感到后悔吗?”

“毕竟那个人弱的不行,所以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吧。”

理解了克丽雅的想法之后,亚伦斯心中的纠结与忐忑也渐渐消融了。

就算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亚伦斯·莫蒂本人也没有关系,因为克丽雅最终选择的是现在的他——选择的是灵魂来自于异世界的,仅有外表与名字相似的另一个人。

所以,自己也没有必要再恐惧什么了。

“那么我的未婚夫先生,请你听好了——既然你接受了我的力量,包容了我的任性,认可了我的感情。那么,我也会告诉你一直隐藏的真相。”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会告诉你我的秘密。”

事已至此,自己已经没有逃避的资格了。

无论之后将会发生什么,自己也绝对不会后悔——虽然亚伦斯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但他也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侯爵大人!公主殿下!我是来接两位返回莫蒂城的!”

不过有些可惜的是,按预定时间前来的飞行车此时不合时宜地降落在了两人的身边,打破了这已经开始有些变化的气氛。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先回去吧。等到你去把大家都叫上之后,我们再来交换彼此的秘密吧。”

看着克丽雅步履轻盈地跳进了飞行车的车厢,亚伦斯也像是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一样,心情轻松地深呼了一口气——

“我这可真是……输的彻头彻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