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雷无桀和萧瑟跟着无心缓缓走了出来。
却发现广场中的僧人并未有一人离去。
“这是怎么了？”
“这位什么天玄佛子的，他怎么突然就不走了？”
身为武者的敏锐让雷无桀察觉到此事非同寻常。
但他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同寻常。
萧瑟见状同样有过一瞬的震惊。
萧瑟看向广场的中央，天玄被一众佛僧围在中间。
双眉不经意蹙起，又散开。
“他顿悟了。”萧瑟感慨道。
应是方才见了忘忧在天际引起的佛光异象，有所领悟。
天玄佛子白云端，这位当年可是与他齐名的天才。
他与天玄同样是十七岁入逍遥。
他的逍遥天境在十七岁开始，也在十七岁结束。
经脉被废，隐脉受损；
一身功力，至今恢复无望。
而天玄的逍遥天境；
在十七岁开始，境界一路上升似乎毫无滞涩；
直至如今二十三岁。
如今情状，他的境界只怕已经不下大逍遥境。
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资。
若是被北离那群江湖上的名门正派知晓。
还不知道天玄又会遭受怎样的忌惮。
天玄这里有大梵音寺数百名僧人相护，也无甚大碍。
倒是无心一行人方才走出大梵音寺。
及至山下，便遇到了守在山下的九龙门的人。
方才的佛光，九龙门的人同样看在眼里。
但这在他们心中，并不能改变无心作为魔教之人的事实。
六名九龙寺的和尚罗汉端坐列阵，以一种古井无波的沉默严阵以待。
而大觉禅师稳如泰山端坐在六人身后。
静坐沉思，闭目养神不语。
阵势之外，冷风萧瑟，枯叶翻飞。
雷无桀上前破阵。
四次自报家门。
萧无瑟、萧无心、萧无岫、萧无桀叫了个遍。
直到最后一次，他终于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大觉看着阵中的雷无桀，眼神明灭晦暗。
忽然，凉风渐起。
空气中的真气波动一瞬。
六人罗汉阵，已成。
此时，
这已不是金刚凡境的雷无桀能够抵挡得了的。
无心急忙上前换下了雷无桀。
待雷无桀反应过来。
站在阵中的人已经变成了无心。
“你可终于出来了。”
大觉冷哼一声。
“无心你逃不了，赶快束手就擒吧。”
“那便各凭本事吧。”
无心唇边勾起一抹弧度。
从容不迫立于阵中，衣袖猎猎生风。
他的身影在罗汉阵的压力之下，仿佛即将折断的柳枝。
却在最后关头身形一转，化作一道虚影，脱离而出。
无心幻化金刚钟罩住了布阵的六名罗汉。
那罗汉阵势周围的真气顿时波澜起伏，出现了微妙的裂痕。
阵中则有人闷哼一声口吐鲜血。
眼见是阵法已破，再无回天之力。
就在此刻，大觉炼成的金刚之体出现在其身后。
他手中金光吞吐，汇聚成一股台排山倒海的压力向无心席卷而去。
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无心忽然暴起。
动作迅速地暴打一顿大觉。
一个拳头都似乎承载着重重的怒火与哀伤。
昔日仇人之子近在眼前。
大觉也被打出了火气，眸中红光浮现，手上凝气蓄势。
金刚不坏加身。
两人直接对打起来。
“大觉，你可知我师父为何离世？！”
“就是尔等虚伪之人，逼得他无言自辩！无处栖身！
无法继续活下去……”
每一拳落下，无心心中翻涌的情绪便越发剧烈。
即便忘忧的结局，有了天玄的插手还算圆满。
但这也并不能改变忘忧曾经遭受的一切。
一如所谓的名门正派的危言相逼；
一如那些冠冕堂皇的虚伪借口。
因为师父收留了他；
因为他学会了罗刹堂的所有秘术；
也因为他是魔教教主叶鼎之之子叶安世……
他们自以为是，主观臆断，胡乱揣测。
他们恐惧他的身份势力、惧怕他的报复、更畏惧他的天赋。
但他们都忘了。
十二年前，天外天的叶安世也才不过是一个五岁稚童。
十二年后，寒水寺的无心也不过是个未及十八的少年。
在他被所有人视作魔教孽种之时，父死母弃，是忘忧给了他一个家。
从稚童到少年，无心体会过恶意，也感受了善意。
如今的无心能够成为一个良心未泯，心有原则的热血少年。
忘忧的作用至关重要。
当然也是他这十二年中，曾陆陆续续收到过一些善意。
恰如当年的百里东君、恰如若水河畔的白景父女，恰如师兄无尘……
又恰如现在的萧瑟、雷无桀，还有小莲花……
但这些都无法替代忘忧在他心中的地位。
如师如父。
大觉怒目圆瞪、浑身杀气腾腾，巨大的金刚法相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若不是为了袒护你这邪魔，忘忧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无心猝不及防跌落在地。
云岫赶忙上前扶住了无心。
大觉终于在低眉垂目间，露出一丝诡异的狞笑。
“魔教孽种，你该死！”
大觉眼中红光一闪而逝。
竟是开始主动吸收那六名罗汉的真气内力。
随后毫不留情向无心击出十成功力的大如来印。
空气仿佛都被这强劲的力量挤压变形。
犹如佛怒降世，草木震颤。
“这是怎么回事？”
雷无桀下意识觉得大觉的反应不对劲。
萧瑟同样神情凝重。
“不好！他走火入魔了！”
当年叶鼎之率领魔教东征，中原江湖门派纷纷派人支援。
大觉的师父师兄在这场东征之中折损了不少人。
大觉心中有恨。
却又因为叶鼎之已经身死，而无处寻仇。
只能将自己的仇恨，加诸在无心这个叶鼎之的亲生儿子身上。
哪怕当年无心仅有五岁稚龄；
哪怕魔教东征与当年的叶安世并无干系。
大觉也是九龙寺的得道高僧。
但他依旧心怀执念，走火入魔。
大觉将目光移至云岫身上，怒目圆睁。
“据说与这邪魔同行的，还有一个魔教妖女。”
“看来就是你了。”
云岫将无心扶到一旁，当即冷嗤一声。
“你口中袒护无心的忘忧大师成佛，已经回归西天极乐。”
“你说这邪魔，到底该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