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了一人在监控室值守,老胡带着年轻员工冲出监控室。监控室门外,没有路,是另一个逼仄的小房间。
嗡!
房门关闭,在嗡鸣声中,两人所处的小房间竟然开始向上攀升——
——也不怪江言澈之前的探索,都没找到监控室。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监控室,竟然还在x公司的地下!
东拐西拐,他们轻车熟路,瞬间远离了入梦人可通行区域,来到了一处江言澈从未来过的区域——这儿,便是江言澈被囚禁的暗室所在。
留守监控室的员工办事效率倒也挺高,控制停止,凌沁像是宕机的机器人,站在暗室门口一动不动。
老胡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掀开盖住餐车的餐布,餐车中段,正如他所料,空空荡荡有一个空缺,空缺大小完全能够容一个人隐藏。
可他的预估落空,江言澈并未躲藏在餐车之中,这令他很是不解。
没躲在餐车,江言澈又是用何种方式离开的暗室?
心中的不安瞬间加剧,老胡全身紧绷,蹑手蹑脚,步入暗室之中。疑惑与不安交错,老胡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不论他怎么看,暗室中都捕捉不到任何人影!
“老胡……他应该跑了吧,除非……他成了鬼?”
相比于老胡,年轻员工就有些怂了,站在暗室门口,甚至不敢进入。
微微颔首,就算是老胡,在这样的地方,也会有些胆寒。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鼻翼间,萦绕着些许血腥味。这更是给暗室增添了几分诡谲。
“走吧,往深了找找。照道理说,他一个废人跑不远。”
老胡只觉得在这儿站着瘆人,摆摆手,带着年轻员工就此离去。
暗室在一条走廊旁,走廊只有两条通道,来时的道路上,看不到一点人,那么,江言澈可能离开的方向,就只有唯一!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没人注意到,原本摆放于暗室门口的餐车轻颤一下,仿佛被外力推动。
一道人形缓缓勾勒而出——正是消失在暗室中的江言澈!
任谁都没料到,他没有趁着凌沁取走餐车的机会逃离,反倒一直隐藏在暗室门边。
他咬紧牙关,全身几乎被汗水打湿。
没错,他能隐藏不被人发现,正是调用了许久未用的逆位【星星】,但他也挺狠,由于【节制】散去后,他又要遭受痛痒的折磨,所以,刚刚他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就匍匐在地面上,好在老胡两人并未发觉。
同时,江言澈自己也是狠,一口咬住衣领,没有因为痛楚而呻吟。
不能拖,中止逆位【星星】后,江言澈瞬间开启正位【节制】,恢复了自身行动能力。起身,便是向着老胡两人的反方向埋头直冲。
他知道,自己逃不了多远,解除【星星】后,他已经完全暴露在了监控之下。身后,远方,已经隐隐响起了脚步声,监控室的人一定发现他行踪,告知于他人。
慌不择路,江言澈离开暗室才发现一个十分致命的点——他不认识周围环境,他从未来过这里!
以往迷路时,正位【星星】是个好帮手,但很显然,他用不了。于是,他只能东奔西闯,推开一扇扇门,奔跑在一条又一条走廊。遇上密码锁,他不假思索直接输入“0”这一串熟悉的密码,有些门竟然能开!至于那些提示密码错误的门,他直接调用逆位【节制】,致其混乱,强行开启。
不一会儿,x公司的警报装置直接被触发,原本银色的走廊成了血红!
唔……
不知跑了多久,不知来到了x公司的哪个位置。陡然间,再度转过一个转角,迎面便是一束光芒射来,正中江言澈双眸。
他闷哼一声,下意识抬手去抵挡强光。可下一刻,他察觉到了不对劲——从这光芒中,他感受到了暖意!
这是在x公司从未有过的体验,为了节能,x公司使用的大部分都是节能灯,灯光无温度,或者说这一点温度不能轻易被察觉。
可现在,这刺入江言澈眼眸的光芒,有温度、金色、刺眼……
一个预感涌上江言澈心头,不知为何,他的大脑完全空了,身体由于遏制不住的激动,开始战栗。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瞳孔渐渐缩起,适应强光后,赫然,眼前竟是一面窗户!
在x公司看到窗户,比在潜意识海灯塔看到窗户,更令江言澈惊喜激动。激动甚至已经无法形容他此刻情绪,他仿佛也成了凌沁,被控制,直接宕机。
他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完全忘了自己在逃亡。那透过窗户洒落脸上的,是阳光,现实的阳光!
不知不觉,一层晶莹漫上江言澈双眸,嘴角微微勾起。眺望着太阳,他笑了……
他也哭了。
窗外,是一望无际,是水波荡漾的海面。正是傍晚,背景是霞光渲染的琥珀色,此刻的海,是温和的,是沉寂的。
江言澈想过x公司可能在地下,但没想到……
竟然是在海底。
阳光如手,轻抚着江言澈紧绷心弦,他的情绪放松下来,但是心却沉到了谷底。
不为别的,他似乎已经离开了媒介影响范围,体内,塔罗牌的力量荡然无存,不可忍耐的痛苦弥漫全身,他身体前倾,倚在窗上,身后,脚步声渐近渐响,他明白,自己的出逃或许到此为止。
可最后的目光,他还是留在了窗外,留在了现实的海洋之上。
若阳光是希望,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希望远去,黑暗如蝙蝠的双翼,笼罩明亮天空。希望……就此失去。
“走吧。”
身后,传来老胡平静的嗓音。
江言澈微微颔首,在两人的搀扶下,转过身:
“谢谢。”
这句谢谢,是对老胡说的。
两人很早就来到了江言澈身后,但没有立刻出手,而是陪着他,看完了整场日落,等来了夜幕降临。
艰难着往回走,江言澈不知道自己还能否回到此地,但大概率很难。刚刚沿途奔跑,他根本没有记忆道路,短时记忆是脆弱的,不多时便会消散。
但他无惧。
踉跄走着,他的脊背缓缓挺起。
太阳落下,但一定会有再升起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