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直沉浸于绝望当中,并不是一件好事。
江言澈隐隐在记忆里感受到的绝望,与前不久洛无忧出事时不同。他能清楚感受到,正是因为有过去的一次次失望与绝望,他的内心才会这么脆弱,才会导致不久前的崩溃。
江言澈摇摇头,从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中抽离,手中,【节制】再度化为猫形回到他肩膀,猫眸当中,猩红褪去,白芒迸发,如同一层轻盈的纱,落在夏荇身上。
压迫的力量融入其体内,干预着他的心情,疏导悲意。
即使有【节制】的帮助,过了许久夏荇才缓过来,习惯安静环境的江言澈,第一次感到煎熬,主动打破沉默:
“我帮你吧,叔叔阿姨就……葬在城外?”
对圣城的葬礼机制并不是很了解,江言澈的提议中只能带有询问。
夏荇点点头,却又紧接着摇头,声音沙哑,带有一丝哽咽:
“城外……抱歉,我根本不知道圣城外是什么情况,爸妈他们……同样没出过圣城。”
就夏荇现在的情绪波动,江言澈并不方便询问太多,只得暂时将困惑埋在心底,蹲下身,与夏荇处于同一高度。
“我帮你出去探探吧,还是老样子,站这儿,别动。”
没等来回应,江言澈也没坚持,从他的言行举止中,很明显能够看出——
——他,并不是一位善于安慰他人的人。他的理念就是,口头上讲得再天花乱坠,还不如实际行动做一些出来。
将夏荇安顿好,江言澈离开无人的巷子,即使是主干道,此地也几乎看不到多少人往来,哪怕有行人,他们也像行尸走肉,眼里没有任何思想的光彩。
圣城城墙高耸,城门相比于皇城城门也高大许多,就在主干道的尽头。
令江言澈讶异的是,根据感知,这圣城城门竟比皇城城门要坚实!其内同样有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些微气息。
天晴了,阳光从天空洒落,城墙的影子在江言澈脸上留下大片阴翳。
这道门,这道墙,宛若一层屏障,隔绝已知与未知,城外会有什么,江言澈并不知晓。
轰!
将手印在城门之上,正位【节制】的力量迸发,这城门内蕴含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力量瞬间崩溃,强度终究比不上皇城城墙。
在一声沉闷的轰鸣声里,四五层楼高的城门,被推开一条缝。江言澈并未犹豫,身形一闪,从这条缝离开圣城,来到了城外的世界!
看清眼前景象的刹那,江言澈心绪没有任何起伏。他本以为城外会是不知怎样的混乱之地,又或者是梦境尽头一片深邃的深渊。
结果,他的眼前却是一片无垠荒野。
风呼啸着吹过,掀起一阵阵沙尘。放眼望去,一片荒凉而寂静,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荒原的土地贫瘠而干燥,呈现出斑斑驳驳的灰白。无数乱石和砂砾散布在地面上,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废墟。
这就是……圣城之外?
江言澈设想过无数门外的场景,甚至已经做好了危机瞬间到来的准备,但真实情况,属实让他愣在原地。
他就这样站在荒原,在风中凌乱。
他迷茫了,面前没有一条路,但是又可以说每个方向都是路,根本不知道该往何处走。
“不是……不是说梦界越往下空间越小吗?”
江言澈困惑出声,圣城的确是比禹妄市小很多,但是没想到城外还有空间,是他没料到的。
“放心,不会很大的。”【节制】像是不会被人类的悲欢离合影响,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像是懒得再提供更多信息,【节制】不再多言,江言澈握了握手中的【星星】,向着面前方向笔直前行。
脚踩在荒原裸露的砂石上,“沙沙”的,空气里莫名有腐败味蔓延。江言澈不禁埋下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脚底粉末。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粉末是骨灰……
晃晃脑袋,暂时把这个邪恶的念头甩出去,江言澈右腿用力一蹬,正位【节制】的力量爆发,在身后压迫着他,速度陡然增加。
可离奇的事情发生了,一人一猫共同认为,这片荒原不会太辽阔,可足足走了大概半小时,依然没有到边界。
要知道,若江言澈以这种速度在圣城中赶路,此时已经能在皇城城墙到圣城城墙跑一个来回!
“停!”
突然,肩上,【节制】突然出声主动收回了正位力量。江言澈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原地停止,逆位【星星】能力迸发,将他身体隐藏。
“周围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我的印象里这片荒野很小,可现在……”
【节制】的声音难得认真起来,环顾四周,像是在查探着什么:“保险起见,先回去吧!”
江言澈颔首,转过身,向着来时的方向掠去。可又过去将近半小时,他愣住了。
眼前哪还有什么城墙的影子,而这一个小时浪费下来,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江言澈神色一凝,手中【星星】绽放点点星光,正位能力迸发,一条星光匹练悬浮空中。
他想要找到圣城的方位,但星光匹练只是出现瞬间,就像遭受了极大干扰开始消散,无法进行有效的引导。
他不知自己来到何方,但他明白,他迷失在了这片荒原……
……
“你就这么把身份告诉他了?”
梦界深处,西岚凝裳身边,那位给江言澈【星星】的老妪身形缓缓显现,苍老的话音响起。
“告诉就告诉了吧,他也差不多猜到了,而且,我三年前设下的屏障被触发,他已经找到那片荒原了。”西岚凝裳来到水边,看着随天色黯淡的倒影。
这是一张瘦削的脸,额上垂下刘海,很是清秀,鼻尖微微上翘,显示出一丝古灵精怪。
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位恬静优雅的女子,只是……
美中不足,她的面孔很僵硬,没有任何神情,这种僵硬程度甚至超过了江言澈。
说着说着,她的嘴角,突然勾起一弯笑意,只是因为面部的僵硬,这抹笑略显诡谲。
“反正他知道的,又不是我的身份,呵,就连南宫迁都没察觉,真正的西岚凝裳,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