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暮迟叫住了她。
“回哪个娘家?你爸妈不是还在外面旅游。”
骆微瑶不得不跟他解释,说就是因为父母不在市里,所以她要代表他们回外婆那边走一下亲戚,给舅舅家拜个年。
“按照礼数,我也该去那边认认亲。”
徐暮迟又沉吟了一下说:“要不后天我们再去,因为明天公司还有一个重要仪式需要我去参加。”
他所说的重要仪式是一个贺岁影片正式上映的仪式。
骆微瑶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忙你的。”
看她果断的样子,他的自尊心受到不小伤害。
徐暮迟上下打量自己。
“为什么?难道我见不得人吗?”
骆微瑶脱口而出:“今年我带你去,明年我又带另外的人去,亲戚们怎么看我?”
竟然是这个原因!
徐暮迟彻底气得说不出话来。
骆微瑶赶紧溜之大吉。
第二天一大早,骆微瑶开着老许借来的一辆普通又皮实的越野车前往兰客村。
兰客村离东阳市有四百多公里,是南丰市的一个所辖村。
骆微瑶先是在市里的酒店开了一间房,然后才前往三十公里之外的舅舅家。
舅舅叫陈鸣善,接近六十岁的年纪,长得慈眉善目,性格沉默寡言。
当年,骆微瑶的外婆生下女儿陈凤书后伤到身体,不适合继续生育。
为了延续香火,骆微瑶的外公将侄子过继来当儿子。
因年纪比陈凤书还大两岁,所以他成为外公外婆的大儿子。
陈鸣善不善言辞,但却娶了一位泼辣能干的老婆,并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他们家三个孩子读完高中就陆续出去打工,不久后全部结婚生孩子。
对于年纪轻轻就当上爷爷奶奶,舅舅和舅妈觉得非常自豪。
这也是他们唯一觉得比妹妹陈凤书强的地方。
骆微瑶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送给舅舅、舅妈以及晚辈们的红包比以往大了不少。
舅妈笑得合不拢嘴,对骆微瑶的态度热情诚恳不少。
第二天,在舅舅的陪同下,骆微瑶提着礼物来到兰客村村长的家里,就承包和开发二郎山的事情签了补充协议,同时又多交一年的承包费。
因为要着急开车带老婆孩子回娘家,一从村长家里出来,舅舅就急冲冲走了。
骆微瑶提着东西,前往二郎山。
树木郁葱的二郎山位于兰客村的村口。
山不高,但有一边像被斧头从头往下削一般,形成一个笔直的悬崖。
山顶很平坦,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长着参天古树。
山顶往下两三米处,长着一棵犹如华盖般的松树。
树下静静地卧着一座精巧的坟墓,那是骆微瑶外婆长眠的地方。
摆上贡品,点上香,骆微瑶蹲在墓碑前烧纸钱。
烧完后,她坐在松树下边的大石头上静静地往山下眺望,脚下就是那一段悬崖。
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农田,一条白玉一般的小河蜿蜒穿过。
外婆去世前一个月,每天都去二郎山。
就在松树下的那块大石头上,她一坐就是大半天。
她静静地望着山外,双眼充满忧伤,那神情既熟悉又陌生。
骆微瑶就问她为什么要坐在山上。
外婆平静地说,她在等一个人,至于是什么人,无论怎么问,她都没说。
直到临终前,外婆才把自己的过往跟骆微瑶说了,还再三嘱咐,一定要把她葬在二郎山上。
“外婆,你见到你的少年郎了吗?他来找你了吗?”
骆微瑶又想到这段时间的经历,眼泪夺眶而出。
“外婆,我好想你。”
就在她迎风垂泪,抽抽噎噎之时,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收住眼泪,站起来转头一看,竟然是徐暮迟。
他穿着休闲便装,外面套着一件长大衣,临风站立,犹如一位在野外拍摄时尚大片的男模。
骆微瑶重新坐下来,低下头偷偷擦眼泪。
徐暮迟走下来,看了一眼墓碑后蹲下来点香,还拜了三拜。
然后,他走到大石头那边,想坐下来休息时,一眼看到脚底下的悬崖,一阵眩晕,赶紧往回走几步。
“你怎么来了?”
骆微瑶眼睛、鼻头都红红的,鼻音很重。
为了避免尴尬,徐暮迟故意不看她,淡淡地说:“顺路而已。”
顺路?简直是太荒谬了。
骆微瑶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没心思跟他抬杠。
“徐董真是好本事,在这样的荒山野地,竟然还能找到我。”
“这个容易,你的车是有定位的。”
骆微瑶恍然大悟,起身收拾东西。
“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她一边收东西,一边问他。
徐暮迟蹲下来,一起把东西收起来。
他停下所有的动作,认真地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那是一位慈眉善目、雍容娴静老妇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可亲但又透着一种高贵。
徐暮迟问道:“那是外婆?”
骆微瑶回答说“是”。
“外婆看起来像古时候的贵夫人,年轻时肯定是一位大家闺秀。”
骆微瑶用惊诧的眼神看了看徐暮迟,但很快又恢复常态。
两人收拾好东西,一起爬回山顶。
看到徐暮迟对山顶上那片宽阔的平地很感兴趣,骆微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他,如果在山顶建房子,应该怎么建才好。
徐暮迟仔细观察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提出要在这样的地方建房,必定要突出田园和避世的特点。
说着,他指出房子应该建在哪处,院子应该开往哪个方向,下山地路应该如何修建。
骆微瑶听得津津有味,对于某些建设问题又问得很仔细。
忽然,徐暮迟眉头拧在一起。
“等一下,你不会真想在这里建房子吧?”
骆微瑶两手插腰,歪着脑袋笑着说:“不行吗?这里山美水美景色美,正是隐居的好地方。”
徐暮迟觉得她的想法太疯狂,便列举了许多住在这里不方便的地方。
骆微瑶好像没听见一样,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老徐,回到东阳市,能不能把你们地产公司好的设计师介绍给我。”
徐暮迟断然拒绝,还说他不会同意她做这样的事情。
骆微瑶别过脸,小声嘟囔道:“管得着吗?”
他又提出另外一个现实问题:钱。
“承包这座山你已经掏空家底,你哪里来的钱建房修路?”
她露出自信轻松的神情。
“等我跟你离了婚,钱不就有了?那栋别墅值一千多万呢。”
相处那么久,自己在她心目中,还是连荒山上的房子都不如!
徐暮迟心里充满挫败感。
“如果是这样,离婚这个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
骆微瑶当即后悔自己沉不住气,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吐出来,为将来解除婚姻增加不稳定的因素。
她刚要解释,却听见山脚下传来一阵急促的喇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