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垠,无光无声,如同一个被彻底遗弃的世界。
陆川的意识在沉浮,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仍旧存在。他的身躯仿佛被剥离,所有的感知都变得模糊,唯有那无尽因果的丝线,在他的灵魂深处缠绕着,仿佛要将他彻底拉入更深的深渊。
然而,那道熟悉的气息,让他的意识微微一震。
远处那「窃星之人」的身影又是那般清晰。
陆川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头掀起滔天骇浪。
“不对……你已经死了。”陆川低声呢喃,目光凝重。
他明明亲眼看到窃星之人的真灵破碎,散落在天地之间,甚至被六道轮回磨盘吞噬,如今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里?
真灵,这莫非是真灵互相纠缠吗?
没由来的,陆川想到子游曾经说过的话。此世,若是有人敢说自己对于真灵的感悟高于始终玩弄他人真灵的「窃星之人」,那么恐怕只有不断拿活人做实验,试图复活「母亲」的子游了。
“陆川。”
那道身影缓缓开口,声音悠远,仿佛跨越无数岁月的长河,带着无法言喻的深沉意味。
“……你还活着?”陆川皱眉,语气低沉而警惕。
窃星之人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双目之中,是无尽的黑洞,没有瞳孔,没有光亮,只有纯粹的虚无,仿佛能吞噬一切存在。
“活着?”窃星之人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古怪,“不,我早就死了。”
“真正的我死在了万万载之前。”
陆川的心微微一沉,手掌下意识地握紧。
“只剩下...”
他缓缓摇头,目光冷冽,“只剩下一个被深渊侵蚀的傀儡在苟且偷生罢了。”
“那你想说此刻的你是「真正的你」吗?”陆川语气淡淡,似乎提不起多少兴致。是的,毕竟无论是谁,死的前一刻却看到自己最讨厌的人跟自己共赴黄泉,甚至真灵还要相互纠缠在一起。不管怎么想也不会开心的吧。
窃星之人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容。
“聪明。”
陆川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冷静:“所以……你到底是谁?”
“真正的‘窃星之人’,到底是什么?”
窃星之人盯着他看了许久,嘴角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复杂神色。
“你真的想知道?”
陆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目光冷冽如刀。
窃星之人微微一叹,他伸出手,轻轻一挥,四周的黑暗骤然翻腾,一道道虚影浮现,那些身影扭曲、挣扎,仿佛无数在历史中消亡的灵魂,它们没有脸庞,只有一团漆黑的虚无。
“你看到这些了吗?”窃星之人淡淡道,声音幽远,“他们,都是我。”
陆川的眼神微微一凝。
“什么意思?”
“从远古到现在,我经历了无数次死亡。”窃星之人轻声道,“但每一次死亡,我都会利用真灵在我的子孙中夺舍重生,窃取新的身份,吞噬新的记忆,成为不同的‘我’。”
“而‘我’的身体或许可以保持年轻,但是我的真灵早就腐朽不堪,我只是一次一次地在尝试延缓自己的终极死亡。”
“来确保这个世界上,有一个‘窃星之人’。”
“来确保,我答应人王的事情会做到,哪怕我失去了一切记忆,一切行为动机,但是在死去的那一刻会将一切找回,并且托付下去。”
“来确保,后土的终极计划能够成功。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窃星之人」笑了笑,没有面孔的虚空中露出一口白牙。
陆川能够感知到对方在笑,哪怕那是一种极其虚弱不堪的...苦笑。
“我知道,你或许是想说「源」,这东西确实可以封存他人的真灵,将肉身与真灵一起封存,姬家子弟便是如此,你身旁那个小弟也是如此。可...我要是不能亲眼见证者万世变迁,便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这便是我「窃星之人」的由来。”
陆川皱了皱眉,表示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想说你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万古以来最大的计划,成神游戏,然后反攻深渊吗?呵呵?你觉得我该怎么相信你。”
“姬蓝月,姬红月,两少女的事情你怎么说?”
“还有人王王妃的事情你又怎么交代?”
“甚至还有蜘蛛女,石镇的悲剧...这一系列的悲剧,若是没有你,还有你所创建的组织在背后推波助澜,那根本不可能发生。”
“还有,在让我提醒你。我们已经死了,不再脏了我的轮回路,我已经完成了我自己的使命。我死了也值了,而你...不过是一只可怜虫罢了。”
“不断吞噬自己的后代,像一只蛀虫一般,不断的蚕食着天元大陆给足你的一切,你却妄图背叛前往深渊,这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
“你离我远点,别碍了我的眼,我可不想跟你生生世世纠缠在一起。”
陆川一脸嫌弃的看着「窃星之人」,他打心眼里不相信对方说的任何一个标点符号。
「窃星之人」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他并没有急着辩解。
“在我主观看来,一切有可能会干扰计划进行的都会被判定为障碍,而障碍...就应该被搬开。”
“所以,哪怕做了一系列的事,最开始是出于自己的本意,而后是为深渊侵袭,我也不会为自己开脱。”
“毕竟...我们跟他们生命本质就不同。”
“一个团队里要有远见的鹰,凶狠的狼,镇山的虎,负重的牛。”
“人王就是那镇山的虎,后土就是那远见的鹰,吕祖是那凶狠的狼。”
“而我......”
陆川瞥了他一眼,“你就是那害群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