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靖看着已断气的手眼通天,不知接下去该如何去寻到杀父仇人郑天胤,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她打算离开鬼市回客栈歇息一宿,明日再做打算,谁知前脚刚踏出门,前面便又出现几名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子,他们各自手中还握着奇形怪状的武器,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欧阳靖见状,不得不缓缓朝后面退去,就快被逼进屋时,她忽然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纵身而起,双剑带风,摄人魂魄,顷刻间已夺取两条性命。
此时,眼前已变得一片混乱。
欧阳靖身形如电,犹如一只灵巧的燕子,轻盈而灵活地穿梭于敌人之间。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股凌厉的劲风,令人不寒而栗。她的剑法犹如流水般连贯,快速无比,使得对手难以捉摸她的招式轨迹。
此刻,她早已杀红了眼,像一匹嗜血的恶狼。她的剑也被血染红,鲜红的血正顺着剑刃滴落。那些围困她之人,面对她手中之剑,惶惶然不敢上前。
她冷漠地扫视着周围,眼里只剩下冷酷与坚定,而后一步步朝着鬼市门口退却,眼看就要到达门口,忽然又有俩人冲了上来,其中一人速度极快,刺伤了她胳膊。她双剑合璧,将此人刺死后,又将另一人作为人质,缓缓退到门口时,突然奋力将人质推开,而后转身飞奔而去。
然而,这群人刚追至门口,仿若遇到一面屏障,立即停下不敢再追。
欧阳靖匆忙间回头望了一眼,虽是觉得奇怪,却也未再多想,捂着流血的胳膊,跌跌撞撞地逃回客栈,用清水清理干净血渍,端坐着垂思下一步的打算。
如今知晓郑天胤下落的手眼通天已死,她实在太不甘心,不觉间,不知何时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时,天已大亮。
“客官,请问今日还续住吗?”门外之人是店小二,欧阳靖受伤的胳膊还隐隐作痛,她头重脚轻地去打开门,小二笑盈盈地冲她卑躬,再次问她是否续店,她这才知晓此刻已是未时,今日已过去大半,不禁愕然。
欧阳靖续了房,随后下楼打算去寻点东西填饱肚子,一路上打量着这座白日里热闹喧嚣的集市,自然而然便又想起昨夜去过的阴森鬼市,忽然背后有人叫她:“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看见一算卦的盲眼人,盲眼人似乎能看见她,又问道:“姑娘是外地人吧?”
欧阳靖疑惑他如何知晓自己是外地人,可她并不感兴趣,转身欲走时,盲眼人又说:“姑娘近日恐有血光之灾……老夫从不妄语,姑娘虽满身杀气,如今却已陷入死胡同,若是肯留下听老夫一言,或许可化解这血光之灾。”
她向左右看了一眼,想想盲眼人似乎也说中了一二,于是决定留下来听听他如何继续说道。
盲眼人抚摸着山羊胡子,她刚坐下,他便忽然出手,紧抓着她受伤的胳膊。她正欲反抗,盲眼人却又很快松手,并一语点破了她:“姑娘来风都,是为寻人吧?”
欧阳靖还未来得及开口,盲眼人又说:“姑娘身上的伤,应是昨夜鬼市留下的吧?”
欧阳靖大惊,向左右张望了一眼,沉声喝问道:“你究竟何人?”
“老夫就一算卦的瞎子。”盲眼人轻描淡写地说,“姑娘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且今日一早便从鬼市传来风声,有个姑娘昨夜将鬼市搅得天昏地暗,不仅如此,还死了好些个人,其中便有靠转卖消息赚钱,号称手眼通天的季大矮子季天临。”
欧阳靖闻言,更是吃惊不小,拿手在盲眼人眼前晃了晃,盲眼人笑道:“看来姑娘仍不信老夫。”
“就算你知晓本姑娘便是昨夜将鬼市搅得天昏地暗之人,那又如何?”欧阳靖嗤之以鼻,盲眼人却说:“如同这阳间与阴间的鬼差,阳市与鬼市虽不相往来,但必定也有游走于两边之人,此人便唤作瞎老。姑娘,你此次来风都,确实是为寻人吧?”
欧阳靖答非所问:“如此说来,你便是瞎老?”
盲眼人笑着,点了点头道:“老夫便是瞎老。”
“你如何知晓我来风都是为寻人?”
“外地人去风都鬼市,要么销赃,要么寻人。”
“那你又为何看出我此行是为寻人?”
“去找季大矮子的,不为寻人又是为何?”盲眼人一番言语,倒让欧阳靖觉得自个儿被绕了进去,随即便又打算离去,盲眼人却接着说:“姑娘,听老夫一言,此番若是为别的事而来,老夫倒是可助你一臂之力。可你今日要寻之人……唉,还是算了吧,就算寻见他,你也并非他对手。”
欧阳靖一听此话便动了肝火,怒道:“你若想说那便赶紧说,若不想说那便勿再胡言乱语。”
“姑娘,听老夫一言,此人你寻不见。”盲眼人极力劝道,“趁早离开风都吧,此地并非久留之地,否则必有血管之灾。”
欧阳靖冷声问道:“你既是瞎老,必定知晓我要寻的是何人,想必也清楚他的行踪吧……你最好与我说实话,否则……”
她作出要拔刀的动作,盲眼人却叹道:“姑娘若非要一意孤行,那便再去一趟鬼市修罗殿吧。”
“你如何知晓我要寻之人在鬼市修罗殿?”欧阳靖惊讶之余,接下来还打算再详细询问一番,盲眼人却未再发一言。
当夜子时,欧阳靖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再次悄然闯入了鬼市。
第二次来到此处,她已没了昨夜的顾虑,也不再随意打探,而是将自己当成了鬼市之人,装作若无其事,一边四处闲逛,一边寻找修罗殿所处的位置。在这个陌生而又诡异的地方,每一个角落都可能隐藏着秘密,每一个人也都可能是谜底的一部分。
她和各种奇怪的人擦肩而过,虽极力保持清醒,却也逐渐感觉自己就快要迷失在鬼市里,街灯的昏黄令她越来越不安。
忽然,有个喝醉了酒,摇摇晃晃的身影撞上了她。她猛一回头,一股寒意袭来,偶然窥见有双眼睛正在不远的暗处注视着她。她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越发急于寻到修罗殿的位置。
她刚走了没几步,耳边忽又涌起个低沉的声音,那个声音特别奇怪,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在吟唱。她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正前方有一扇古老的门半掩着,门上还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那个符号是半月形的,月亮中间还有一只阴森的眼睛。
她心中一动,伸手推开了那扇门,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她缓缓抬头,在昏暗的灯光下,竟然有栋看不见顶的房子,静静地矗立在她面前,仿佛在静候她的到来。
她的目光落在正中间“修罗殿”三个大字上,当即便几乎按耐不住激动,屏住呼吸,恨不得立即拔剑将这三个大字劈成粉碎。
可就在这时,突然从背后伸过来一只大手,不由分说便拉着她离开了此处。她还未看清来者何人,已然身处另一个幽暗之地。
“姑娘,快随我走。”说话者竟是盲眼人,他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非要带欧阳靖离开鬼市。欧阳靖很是恼怒,称要杀进修罗殿,将郑天胤碎尸万段。
盲眼人叹道:“姑娘,你要寻之人身处修罗殿最高处,此殿共十三层,每一层均有高手,若要到达最顶层,便要先过这十二位高手,你有把握吗?”
欧阳靖闻言,不禁哑然。
“就算上了殿顶,郑天胤号称天下之一,你对付他,绝无胜算可能。”盲眼人又劝她赶紧随自己离开鬼市,她却固执地说:“郑天胤杀了我爹,我今日前来,定要取他性命。你走吧,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盲眼人却说:“你若刚才进去,今晚便是你的血光之灾。”
欧阳靖好不容易寻到了郑天胤,怎肯轻易放弃,忽然拔剑,但还未施展开,两把剑均已落到盲眼人手中。她顿时便懵了,不可思议地望着盲眼人,像是在望着一只怪物。
“你连我都打不过,如何对付郑天胤?”盲眼人无奈之下,只好简短道出了自己的经历。原来,他与郑天胤也是仇人。郑天胤当年在争夺天下第一时,四处寻找高手对决。而盲眼人的师父雷川便是江湖上排名第四的雷家拳的掌门人,在与郑天胤的对决中,本已落于下风,却仍被郑天胤一掌劈死。
“雷家被尽数诛杀,老夫也被他伤了双眼,后侥幸捡了条命,潜藏多年,一心想要复仇,可此人武学造诣颇深,老夫并非对手。”盲眼人唉声叹道,“师父他老人家已故去多年,可大仇至今未报,也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如愿……”
欧阳靖没料到盲眼人也与自己有着类似经历,于是说道:“既是如此,你我联手,正好杀进去……”
谁知,盲眼人忽然警觉起来,低声喝道:“不好,有人追过来了,赶紧走。”
欧阳靖哪肯离去,她今日前来,便是要寻郑天胤报仇,盲眼人见她动也不动,又说:“要见到郑天胤,须先闯过所有关口,你今夜定然是见不到他的。”
“那便一关一关的闯。”欧阳靖话毕,立即提着双剑,迎着前方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冲了过去。她的身影在黑暗下显得矫健而有力,剑光闪烁,剑气如虹。她不停地挥动着手中的剑,精妙的剑法让人们眼花缭乱。顷刻间,眼前已倒下大片尸体。
众人惊恐后退,欧阳靖如狂飙暴雨般的攻势让他们无法抵挡。她脚下的土地被她踏得崩裂,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与死亡的气息。
盲眼人苦劝不住,又不能让她独自应对,只好紧握双拳加入敌阵之中。
欧阳靖见状,杀兴更起,大声喊道:“今日便杀个痛快,闯进修罗殿,直取贼人头颅。”
二人联手之后,更杀得风生水起,势不可挡。
盲眼人的雷家拳实在厉害,拳头打在人身上,仿似有千钧之重,轻则飞身数丈之远,重则倒地气绝身亡。
欧阳靖的双剑合璧自然不在话下,剑刃早被血染红,她杀得忘乎所以,以至于双眼也变得血红,像嗜血的野兽。
片刻之后,鬼市已血流成河,遍地哀嚎。
“走,这便杀去修罗殿。”欧阳靖满面阴冷,话音刚落,谁知从黑暗中又出现数个戴着面具之人。这些人身体僵硬,如行尸走肉。
“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究竟是何物?”欧阳靖沉声问道。盲眼人抽动着鼻子,忽然惊恐地说道:“不好,是修罗殿的僵人。老夫虽只是听闻,没想到传说居然是真的。”
这些僵人原本只是慢行,突然之间便加快速度冲了过来。欧阳靖挥舞双剑刺中其中一人,却像是刺在铠甲之上。她不禁大惊失色,又刺了几剑,效果依然如此。
盲眼人双拳打在僵人身体上,也像是打在软绵绵的沙袋上,虽是将人打倒在地,却丝毫未伤,很快又起身攻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