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面部肌肉抽搐起来,盯视着他,严重怀疑这小子是不想自己过个好年,板着脸问道:
“入了宫,不先来见朕,却先去见太子,你去东宫作甚?让太子给你背锅吗?”
程俊摇了摇头,如实说道:“臣怎会让太子背锅,臣是去跟太子说,让太子当副会长。”
“然后,臣就来找陛下了。”
李世民眯起眼眸,“你让朕当这个会长?”
程俊恭维道:“陛下慧眼。”
“只有陛下当了这一心会的会长,那就不存在什么结党。”
“就算是有结党之嫌,那我等都是天子党,一心为陛下!”
李世民看着他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脸色缓和下来,“程爱卿,还是你会说啊。”
“三两句话,把朕的火气给说没了。”
“一心会......有点意思。”
李世民咀嚼着这三个字,问道:“你刚才说,朝中的武将,还有他们的儿子,都在其中?”
程俊点头,“对。”
“虽说是一句戏言,但是,臣不敢将此当做儿戏,臣以为,这一心会的会长,还有副会长,只能由陛下,还有太子殿下担任。”
“陛下若是不愿意,臣就只能请陛下治臣之罪,或是降一道旨意,申饬臣,臣好把它解散了。”
李世民无语,“朕刚才赦免了你的罪,再治罪于你,岂不是有悖朕刚才的话?”
程俊道:“那就请陛下降旨。”
李世民想了想,摆手说道:“不用降旨,就置设这个一心会,也算是给太子铺路了。”
“等到朕百年之后,这一心会的人,就是太子的肱骨。”
李世民说完,补充道:“等李靖还有你爹回来,让他们也加入进来。”
“还有张公瑾他们,都一并进来。”
“借着这条名义,太子也能去跟他们打好关系。”
李世民打量着程俊,说道:“至于你,一心会虽是由一句戏言而置,但置设了就不能当成儿戏,日后的个管理,朕交给你来做。”
程俊有些意外李世民竟然会同意,应声道:“臣遵旨。”
“那臣告退了。”
李世民摆手道:“去吧去吧。”
离开甘露殿,程俊呼出一口气,总算把这个潜在的乱子处理掉了。
他当即回到东宫,将消息带给李承乾。
听到程俊带回来的消息,李承乾激动的险些蹦跳起来。
“我父皇真答应了?太好了!”
他本来没想过父皇那边会答应,但现在,李世民一答应,情况便变得不同。
李承乾意识到,他再次得到了父皇的支持。
而这次跟以往不一样,这是兵权!
父皇是真把自己当成继承人培养了!
程俊此时也放下了心,有李世民和太子加入进来,日后谁也甭想拿这件事参他。
想参他也行,看看李世民和太子答不答应。
“我后天就出发了。”
“临别前,有句话叮嘱你。”
程俊觉得自己身为老师,有必要跟李承乾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毕竟,现在的李承乾,在他的帮助下,已经脱离了李承乾原本的人生轨迹。
李承乾见他格外认真,连忙正襟危坐,“你说。”
程俊注视着他,说道:
“陛下是圣明之君,所以他广开言路,你也要有陛下的这份心气,要多多听取别人的劝导,不可率性而为。”
“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过分看轻自己,与人说话,要注意分寸,不要说不恰当的话,更不能在李纲他们劝导你的时候,敷衍应付,要与他们心平气和的说事实,讲道理。”
“东宫,是第二个朝廷,朝廷之中有忠奸,东宫之内,也是亦然,但忠奸二字,孰难分辨,没有谁的脸上会写着忠奸二字,所以,你要学会分辨,触犯律法的人,不能不罚,应该得到奖赏的人,不能不赏,赏罚分明,才能人心依附。”
程俊指了指甘露殿方向,严肃说道:
“在宫里,你要多去陛下那里坐坐,陛下不仅是你的父皇,更是你的良师,事无大小,都听听他的意见,你会有不小的收获。”
“皇后娘娘旧疾未愈,你也要多多看望他,同时也不要疏离那些皇子。”
“你是兄长,就要把兄长的担子担起来,长兄如父,你要有威严的一面,也要有慈爱的一面,我不是要你做给陛下和皇后娘娘看,而是要你无愧于心。”
程俊说着,感慨了一声,“我本是将门之后,现在出来做御史言官,能用的,就是这张嘴,陛下让我做你的老师,你不要嫌我唠叨,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海东三国,纷乱已定,北面突厥,是我大唐的心腹之患,陛下决心毕其功于一役,我身为人臣,自当竭尽全力,出使突厥。”
程俊沉声道:“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你不可任性胡来,你是储君,要以天下为责,以社稷为任,以万民之苦为己苦,以朝廷之忧为己忧,如此,你便有了人君之象,我这个当老师的,也就欣慰了。”
东宫殿内,寂静无声。
李承乾感觉耳边仿佛有一股洪钟作响,让他感到浑身震颤,睁大眼睛,红着眼眶道:“你的话,我都记住了!”
程俊点头道:“记住了就好。”
李承乾耸了耸有些发酸的鼻子,问道:“那,你是不是该哭了?”
程俊见他一副感动的模样,觉得今天的话没白说,闻言不由一怔,“我哭什么?”
李承乾擦了擦眼角,说道:“出师表里,最后一句不就是‘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吗?”
程俊哭笑不得道:“我又不是诸葛亮。”
李承乾认真说道:“可是你在这说的分明就是出师表啊。”
程俊翻了翻白眼作为对他的回应。
李承乾咧嘴一笑,随即神色凝重起来,说道:
“你这一趟出使突厥,要万分小心,我就你这么一位知心老师,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
程俊莞尔,“你就不活了?”
李承乾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不移道:“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举全国之力,踏平突厥,给你报仇!”
程俊沉默了两秒,随即露出笑容,说道:
“心意收下了,放心,我还会回来的。”
“我回去收拾东西了,记住我的话啊!”
说完,他站起身,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东宫。
李承乾送他到殿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你可要好好回来啊,程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