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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亨闻言一愣,属实没想到自己前脚开口,后脚他就求自己帮忙。

怎么感觉像是我求你找我帮忙一样......柳亨心里嘀咕了一声,又禁不住好奇,问道:

“程副端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

程俊并没有直接回应他,而是问道:“济州刺史赵士达回来的事,知道吗?”

柳亨点头道:“知道,他的座次,我都排好了。”

“就在那。”

程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那个座次,在麟德殿内的中间处,颔首道:

“赵士达是济州刺史,三品官,座次在尚书之下,侍郎之上,排在那里,确实正好。”

“但是,柳少卿,有一点,你没有考虑到。”

程俊注视着柳亨,一脸严肃说道:

“赵士达这次回京,定有很多话,要向陛下启奏,陛下也肯定有很多话想要问他。”

“你把他放在中间,陛下不好问他,即便要问,也是公事,一些私底下的话,想问也不能问。”

程俊语重心长道:“你啊,得学会替陛下着想。”

柳亨觉得他言之有理,问道:“依照程副端所言,放在何处比较好?”

程俊道:“靠前一些。”

柳亨直接走过去,搬动案几,往前放了放,放在了魏征位置后面,问道:“放在这如何?”

程俊道:“还得前。”

柳亨拎着案几,放在杜如晦的位置后面,问道:“这里如何?”

程俊道:“往旁边一点。”

柳亨抬着案几走到程咬金的位置旁边,看着程俊问道:“这里怎样?”

程俊道:“再往前点。”

柳亨想了想,最终放在了李道宗位置的下方,问道:“这里呢?”

程俊道:“前面点。”

柳亨往前放了放,放在了尉迟敬德位置的下方,然后看向程俊。

程俊严肃道:“再往前点。”

柳亨往前走了两步,将赵士达的位置,放在了尉迟敬德前面。

程俊点头道:“这里甚好。”

柳亨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拧着眉头说道:

“程副端,赵士达是刺史,爵位却不是国公,放在这里,不符合规矩。”

程俊道:“你尽管做,我去请旨。”

柳亨吃惊道:“这种小事,不用去叨扰陛下吧?”

不叨扰他,他就该叨扰我了.....程俊正色说道:“陛下知道了,你我也能安心啊。”

柳亨思索片刻,点头道:“那就有劳程副端辛苦一趟,去跟陛下说说。”

程俊一笑,拱手道:

“我先告辞了。”

“程副端慢走。”

程俊再次行礼,离开麟德殿,朝着甘露殿方向走去。

…………

甘露殿。

殿内,此时气氛很是压抑。

一个个大箱子,整齐的摆放在地面上。

所有的箱子都已经被人打开,一眼望去,箱子中满满当当的奏折。

龙书案上,高高堆放着三摞奏折。

李世民阴沉着脸,坐在龙榻御座上,一本一本的翻看着。

下方,张行成垂手而立,肃然不言。

李世民放下奏折,拿起一个看了起来,越看越是上火,越看越是生气。

“啪!”

李世民看完手中的奏折,忍不住将它扔在桌上,呵斥道:

“张爱卿,四百多本奏折,亏你能写的过来啊!”

张行成闻言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陛下,这些都是臣在济州的所见所闻。”

李世民瞪着他道:“你在济州就只盯着赵士达吗?”

“你看看你参他的都是什么!”

李世民拿起一本奏折,对着张行成挥了一挥,怒声道:“他出恭用的木桶,就因为材质,你就说他铺张浪费。”

“且不说他是不是铺张浪费,朕就问你,他用什么桶出恭,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行成道:“臣看见的。”

李世民问道:“在哪看见的,他家?”

张行成答道:“他家门外。”

李世民怒然道:“你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他?啊?你没正事要做?”

张行成神色严肃的沉声说道:“臣是御史,正事就是监察百官,赵士达铺张浪费,奢靡至极!他是济州刺史,一州之长官,他这样做,必将导致上行而下效,钱从何来?唯有以苛捐杂税来搜刮百姓,臣参他此罪,陛下觉得有何不妥?”

“......”

李世民语气一噎,若是按照这个理由,那确实该参,但是转念一想,心中有些生气,放下手中奏折,拿起另外一份奏折,对着张行成挥了挥,质问道:

“那这个呢,他在城中骑个马,你也要参?”

张行成严肃道:“他在城中骑马,就是他的不对,他所骑乘的马,万一受惊,把人撞了呢?”

李世民道:“那你也得等他撞了人你再参啊。”

张行成大声道:“那就来不及了!明明可以防患于未然,不用生出事故,何故要等出了事再参?”

李世民瞪着他道:“还有人吃饭噎死的,怎么,还不让人吃饭了?”

“就不说别的,只说骑马一事,长安城就能纵马!”

张行成语气掷地有声道:“臣只管济州的事!”

你是只管赵士达吧......李世民扯了扯嘴角,神色不悦冷哼道:

“朕就不信,济州城会没有人不骑马出入城中。”

张行成点头道:“济州确实有人骑马,臣觉得此风甚是不好,想要消弭此风,唯有一州之长,带头身体力行,只让下面人做,却不管上面人如何如何,怎能服众?所以,赵士达应该带头身体力行,改风易俗!”

李世民瞪着他道:“你直接跟赵士达说不就行了吗,还写个奏折让朕知道这事,朕闲的?”

张行成拱手道:“臣是御史,是天子耳目,只负责监察,不插手。”

李世民见他竟然能驳回来,心中愈发生气,放下手里奏折,重新拿起来一份,问道:“那这个呢,他出门就因为跟一个女子说了几句话,你就参他?”

张行成声音铿锵有力道:“赵士达平白无故,跟一个女子说什么话?那个女子,有几分姿色,准是他看上了人家。”

“下面人看他如此,万一做了掳掠良家的事,不就毁了民间一家之安宁吗?”

李世民反问道:“有你盯着,他敢吗?”

张行成咬牙切齿道:“我在,他就敢跟女子说话,我不在,那女子怕是已经进了他的被窝了!”

“朝中房公,杜公,魏公,都只有正妻,唯独他赵士达有一妻三妾,足可见他就是个见女眼开,见色起意之徒!”

张行成说完,作揖到底大声道:“请陛下明鉴!”

朕明鉴个屁......李世民忍不住暗骂了一声,看了看殿内数十个大箱子里满满当当的奏折,顿感头大如斗,说道:

“四百多份奏折,全跟赵士达有关,就没有一本说别的事?”

张行成摇头道:“没有!”

李世民重重的将手中奏折拍在龙书案上,呵斥道:“你还有脸说!”

张行成沉声道:“陛下,臣严苛对赵士达,就是做给下面人看,下面人看到济州刺史被御史盯着,必会心惊胆战,不敢作恶。”

李世民气笑道:“你有理,你真有理,朕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这时,一名侍卫走到了殿外,抱拳朗声道:

“陛下,程俊求见。”

“.......”

殿内,忽然静的能够听到呼吸声。

这还有一个呢......李世民感觉心态要裂开了。

怎么把他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