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文认为这里面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信息,可是宋文现在也不好再做什么,只是手头上的这些个事情抓得更紧了,田忠那里,正在加紧催促和钟从外围调查陆工的资料,要说陆工这些年还真有不少材料,主要是有很多举报信,不过之前这些举报信都被压下来了,当时原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涉及陆工的,可能当时怕麻烦,就一直没有处理。不过正好,这次和钟就把那些举报书一个一个拿出来,一个个核实,还真弄到了一些资料,也有了一些初步的调查结果。不过那些结果只是涉及和当事人一些事情,至于说和那些小偷,特别是文物走私之间的事情,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经济往来。一时间,调查也陷入了僵局。
但让宋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会议之后的第三天,白诚儒召集了班子开了一个会,会上宣布调查结束了,并且也宣布了调查结果,钱方因为涉及违纪问题,后续由市纪委跟进立案侦查,王大勇指派县纪委进行调查。并且宣布第二天就要回市里面,这件事情就算是有告一个段落了。
宋文当时在会上都听懵了,不知道白诚儒是卖的什么药,关键是白诚儒之前也从来没有就这件事情和他聊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要走。当时会上宋文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宋文观察几个班子成员,刘汉也好,安和也好,包括其他几个常委,都松了一口气,田忠倒是面无表情,不过宋文知道,这样对于陆工的调查,田忠也不会那么用心。
宋文在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确时候,感觉很复杂,像是被白诚儒卖了一样,他看着白诚儒,可是白诚儒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看也不看宋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他白诚从未有过是市委常委、组织部长,如果说不是白铃的关系,他还真的就摸不进别人家的门,现在白诚儒不想和他说什么,他还真就不好再做什么。
整个会议很短,可是宋文可以感觉到有几乎目光看向自己,像是挑衅,又像是示威,但宋文现在也顾不得那些了,全程不说话。等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一向脾气好的宋文也忍不住摔了一个杯子,他觉得自己被市里面给耍了,当初交给自己这个任务的是市里面,可是现在任务没有完成,把他陷在半空里面的,也是市里面,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文本来并不想找白诚儒说这件事情,在他看来,白诚儒摆出这副姿态,就是不想再和自己聊了,而且这里面肯定有些事情不适合和自己聊,可是他实在忍不住,当天晚上,宋文还是敲了白诚儒的门,因为第二天,白诚儒就要走了。
白诚儒看到宋文,叹了口气,他想过宋文也许会沉住气不来找自己,可是也有可能会来找,对于这两种选择,他白诚儒都觉得正常,现在问题是看宋文怎么选,当然,宋文的选择也会影响他白诚儒以后对宋文的方式。
“进来吧,你怎么来了?”白诚儒正在办公桌上整理材料,好像是为第二天出发做准备。
“白部长,忙着呢?”宋文笑道。毕竟,现在白诚儒还是市委常委,不好冷着脸。
“是呀,忙得很呐,明天就要走了,今天这些东西可不得收拾一下”,白诚儒道。
“这次来山阳县,还是有收获塞?”宋文道。
“当然有收获,收获还是大,对山阳县干部更加了解了,当然,也取得了一些战果了,会上不都通报了吗?”白诚儒道。
“白部长明天就要走了?”宋文道。
“是呀,事情办完了,不走还留在这里干嘛”白诚儒道。
“白部长就没有什么要给我们交代的?”宋文道。他对白诚儒现在的态度十分不满,可是他也知道,在官场上,白诚儒是上级,他是下级,按说有些话不好说,如果不是因为白铃,他今天也不会来找白诚儒。
“交代?你觉得我需要跟你交代什么?”白诚儒本来是在收拾东西,可是听了宋文的话以后,动作停了一下,然后冷冷看了宋文一眼。
但宋文可不怕,“白部长,你觉得真的没有什么要给我交代的吗?我知道,你是市委常委,可是不管怎么样,有些事情总要讲个道理”。宋文道。
“你觉得我不讲道理?”白诚儒道。
“没有错,你不讲道理,我为什么在这个位子上,白部长你会不知道?”宋文道。
“知道,当然知道,可是现在这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情吗?这件事情市里面也下来调查了,也有了结果,以后这个事情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你现在在这个位子上可以一直干下去,当面,他们有可能会冷落你,不过我想只要你肯拉下脸来,他们也不会一直针对你,这样,对你不是最好的吗?”白诚儒道。
“白部长,我是什么意思?”宋文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结局,这件事情,结束了”,白诚儒道。
“可是”宋文道。
“没有可是,这件事情结束了,你不用纠结了,整个山阳县领导班子也不用纠结了,大家都好,这样可行?”白诚儒道。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宋文道。
“那你想要什么结果?你希望山阳县班子还要有多少人倒台?到时候你就可以上位了吗?不,你不会,轮不到你,你是捣蛋的那个,你不知道吗?上面最不喜欢捣乱的那个人,就算最后他们下来了,也不会是你上去,你只会便宜别人,现在体制内最烦的就是这种天天搞事情的人,有的事情就算假装看不见,你也会照样升官,照样是好同志,可是你看见了,天天还要捣乱,上面就会很烦你,这样的道理,你不知道吗?你不稳重,如果不是看在白铃的份上,我是不会这么和你说话的”白诚儒道。
“可是,可是,这不应该”,宋文道。
“有什么不应该?有什么事情是应该的吗?这对你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如果你要问,现在钱方咬死了一切都是楚然叫他干的,王大勇也咬死了钱方,这两个人是完了,楚然死了,一切到楚然结束了,这件事情到此结束了,你明白吗?”白诚儒道。
“当然没有结束,楚然那天晚上还和我说了话,对我说了很多很多,我都告诉你了”,宋文道。
“你还是太年轻,我先不说那天楚然说的那些话是真还是假,就算是真的,可是证据呢?凭他一面之词吗?不要说他死了,就是他活着,一面之词也不足信,你不知道?”白诚儒道。
“那当初老书记之死呢?前任政法书记之死了?那么多条人命,换来是这个结果?”宋文道。
“那些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就是钱方干的,他也已经承认了,他会得到审判,这就够了,楚然是幕后指使,楚然也死了,这就是最后的结果,这件事情查清楚了,不是吗?”白诚儒道。
“可是,可是,可是我总觉得心里面闷得慌”,宋文道。
“不要闷,闷也没有用,这就是现实,你知道,如果按照你的设想,整个山阳县班子要大洗牌,上面是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这证明什么?证明之前上级部门眼瞎了解吗?还是证明我这个组织部长不合格?”白诚儒道。
“这就是你的理由吧?是不是?你还是爱惜羽毛?”宋文道。
“错,你错,不是我爱惜羽毛,是事情只能到此为止,再下去,政治影响就大了,大到肖雷书记也承受不了,肖雷书记也不是一个人,上面,省里面,还有一堆人在盯着这个事情,再说曾敬市长,能做到这个位置,难道省里面就没有人吗?他们都在盯着这个事情,如果说因为这个事情把之前的事情都掀开,那么以后来呢?以后大家就这样斗来斗去,工作还怎么做?”白诚儒道。
“那也不能不讲原则,不能没有底线”,宋文道。
“怎么不讲原则?怎么不讲底线?现在有证据证明什么吗?没有,没有证据的东西,谁也不好说什么,还有,宋文同志,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要再闹了,再闹下去,对你也没有好处”白诚儒道。
“是我闹的吗?当初我不想来,当初我不想查这件事情,你们非要我查,现在我查了,而且有了结果,现在你们不查了吗?”宋文道。
“我们查了,这就是我们查的结果,怎么样?这个结果不好吗?你呢,你就大公无私吗?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把钱方牵扯进来,就是希望市里面介入,这样你就可以减轻压力,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市里面压力很大,你是给市里面添乱,是的,你也有私心,你没有吗?”白诚儒道。
“我……”宋文说到中间,确实没有再说下去了,是的,他也有私心,当初他意识到这件事情背后的势力时,他也怕了,所以想借助市里面的力量查下去,可是没有想到,市里面也怂了,现在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只到楚然为止,那么证明,所有的工作都是白做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这件事只要再沉淀一段时间,所有的线索就会消失,那个时候再来查这件事情,就会难如登天,想到这里,宋文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如果你想不通的话,或者说如果你还担心的话,这样,我来和安和谈一谈,我来和刘汉谈一谈,我相信,他们会对你有所照顾的,看在我的面子上”,白诚儒道。
“我不需要”,宋文道。
“年轻人,这不是学校,你不要太理想化,这就是现实,我们都需要妥协”,白诚儒道。
“我不妥协,那些人,都白死了吗?”宋文道。
“他们没有白死,老书记也好,前任政法书记也好,他们的案子已经破了,直接动手的那些人也得到了审判,或者说一定会得到审判,至于楚然,他本来就不是无辜的,是不是?你何必为他叫屈吗?”白诚儒道。
宋文没有说话,可是想起那天晚上楚然和自己聊天时的情形,想起楚然聊起他的经历,宋文就觉得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如果这样子也可以妥协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有很多事情也就没救了呢?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理想化了呢?
白诚儒看着宋文的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过对于宋文,他还是可以理解的,是的,换谁碰上这样的事情都是这个反应,更何况,宋文还不是那些老油条,那些官僚,他还没有放下理想,放下自尊,可是白诚儒却在想,自己呢?自己放下了吗?可是肖雷书记打来了电话,他可以明白肖雷面临的压力,这件事再这样下去,很危险,这就是现在他要面临的状况。
“白部长,这件事情,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宋文道。
“是的,就这样结束了,我觉得你很不成熟,但我也理解你,这件事情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影响,而且,我也会说了,我会和他们谈,你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可以保证”,白诚儒道。
“好的,白部长,我明白了,谢谢”,宋文说了一声,没有等白诚儒再说什么,就走了,他对白诚儒失望了,对肖雷也失望了,当时可不是他想要来做这件事情的,可是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他想不通,可是他也知道,白诚儒对自己还真不错,还是为自己留了后路,如果自己心狠一点,这件事情对自己还真没有什么影响,可是自己的心可以狠得下来吗?宋文觉得不可以,狠不下来。
宋文那天晚上失眠了,可是失眠也没有办法,好像什么也改变不了。第二天一早,白诚儒就走了,一上班,刘汉汉就把宋文叫到他办公室,宋文不知道刘汉具体要谈什么,可是也知道刘汉要谈的就是那件事情,也就是楚然的事情,可是宋文也知道,这件事情刘汉来谈,肯定早就定了调子了,刘汉说的也无非是那些话,可是那些话,能听吗?宋文有点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