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灵川有些激动，连忙恭敬一礼，道：“晚辈陈灵川，见过祖师！”
这回出现的修士，陈灵川自然认得，正因为认得，内心也越发崇敬。
只是，像这样会影响岁月变幻的后世之事，是无法逆流时间长河交流的，陈灵川说出口的话，与那位名叫舒七凌的修士别无二致。
陈灵川心中已经有股预感，但还是再次恭敬道：“晚辈陈灵川，见过祖师！”
岁月氤氲，缱绻不复，时间的蹉跎点染在沉默的碑中世界，闪耀出有些如梦似幻的颜色，寂寥无声。
男子看向陈灵川，看向四周，看向剑碑之外，笑了笑，缓缓摇头，“这是岁月的干预，没关系，我知道你我有缘。”
陈灵川一怔，然后无奈点头。
男子看向陈灵川腰间，那柄长剑已经有所碎裂，被陈灵川以剑气强行缝补，沉默了片刻，他开口说道：“看来我日后混的不好，没留下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男子在以隐晦的言语避开岁月窥探。
陈灵川愣了一愣，循着男子的视线，而后有所恍然，腰间的青光剑，在与幽荧一战过后，其实它就受创，再经历那位女子剑修柳怀亦的一剑后，终于彻底达成了它的宿命。
少年有点惋惜。
当然，这与无悲大帝是否留下遗泽并无关系，从岁月的变迁看来，他的遗泽远不是一剑一灵物能比拟的，光是自己藏海内的神秘经书，就无法用寻常价值来衡量。
沉思了片刻，陈灵川自顾自说道：“我要做一个万世敬仰，世人歌颂的修士。”
男子惊讶一笑，若有所思地点头，“你很聪明……嗯，那我还是挺厉害的。”
陈灵川也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自言自语，隔着千古，欺瞒岁月，聊着家常。
陈灵川忽然觉得好笑而亲切。
陈灵川清清楚楚记得初次见到无悲剑帝，是在剑宗碑刻内，那时的他已然成为帝者多年，身上带着股不怒自威的声势，自己见他，就如同一枚石子仰视一座巍峨大山。
而如今见到年轻时的祖师，感官又大不一样，充满了奇妙和波澜，好似好友结伴而行，谈天说地。
只可惜，岁月是铁面无私的，一时的小机灵终究绕不过天地最宽广的河流，当两人再想多说点什么时，一股恐怖的威压从天而降，压在青莲剑碑上，再从外向内，压到陈灵川身上。
一时之间，一种直达内心的恐惧压得陈灵川喘不过气来，宛如灵魂被一双通天彻地的双眼注视，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捏着。
男子蓦然抬头，而后收回目光，叹息道：“好了，我们该论剑了。”
陈灵川此刻也收敛了侥幸心理，因为作为在世之人，他的感受极为清楚，内心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出，再多说一句，他会直接身死道消。
当然，这里面也有青莲剑碑本就沟通天地的缘故，若是在帝者遗迹内，多多少少也能正常沟通几句，不必如此掩人耳目，因为那是天地对帝者的认可与特权。
只不过这一点，此刻的陈灵川和祝乐都不知晓，也就差点酿成大祸，所幸两人没有太造次，聊些不该聊的事情。
陈灵川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恐惧，却是不敢再耍心机，老老实实道：“剑修陈灵川，请祖……道友赐教。”
顿时，承载陈灵川一身剑意与剑气的剑城之域缓缓形成，剑城之内，数以万计的剑气箭矢蝉鸣，隐约夹杂着九道白光，赫然是陈灵川所领悟的天明一剑。
在下一刻，这座剑城轰然落下，将年轻男子整个人笼罩住。
剑城内，男子脸色先是有些惊讶，因为二者皆身怀玲珑剑心，异象自然是一样的，这点他此前并不知晓。
旋即，他微微一笑，一手持剑，一抹明亮在剑尖跃动，当那抹明亮璀璨到顶点之时，三尺青锋自成一方小天地，磅礴的剑气纵横披靡，向外扩张，如一座巍峨山岳拔地而起，又似一片崭新的蔚蓝青天。
这是他的剑域。
剑域对剑域。
陈灵川的心神与剑域相连，霎时就感到一股力量想要冲破剑城的封锁，心中升起一股紧张感，拼命地运转自身修为，想以剑气箭矢抵挡那方天地的扩张。
短短片刻，两座剑域就已经将较量拉至高潮，其内蕴含的无数剑气互相抵消，剑意互相瓦解。
只是，慢慢的，陈灵川的眉头开始皱起，意识到自己力有不逮，他不知晓年轻祖师此刻的具体境界，但从交手的直观感受来看，要比他境界高。
对于天才修士来说，以弱胜强是家常便饭，但面对一位货真价实的年轻帝者，这点差距就被无限放大。
“看来，你进入青莲剑碑的时间很早……”
男子若有所思，眼神一动，而后抬手收剑，顿时令剑域威力有所收敛，轰然一声过后，微笑道：“论剑而已，点到为止，此战算是平手。”
此刻，青莲剑碑震了三震，似乎对男子破坏规则有所不满，但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男子笑了笑，朝陈灵川眨眨眼。
陈灵川有些发愣。
这样也可以吗？
男子一副玩笑的语气，“没关系，剑仙很大度的……”
不过他话音还未落下，整个人影便是一颤，消散的速度要比之前的三位修士快上数倍。
男子见状，像是有些无奈，最后看向了陈灵川，叮嘱道：“我们有缘再见，记得，做剑修自私点，不要像我一样，活得太累。”
话落，他整个身影彻底消失。
望着空空荡荡的碑中世界，陈灵川心里有点怅然若失。
不是因为自己输，输给大帝本就是应该的，况且自己还有提升的空间，并不是没有比肩大帝的可能。
而是觉得见证祖师风采的机会难得，又想着，若是宗门内的师父师伯知晓，恐怕也会很高兴。
氤氲成雾，点滴流逝。
思绪万千过后。
四下无人的碑中世界，陈灵川怀着点忐忑静静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