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修士看了眼少年，面色稍显复杂，而后缓缓道：“我名顾虚，你有资格知晓我的名字，值得我全力挥枪。”
陈灵川默然不语，少年一旦认真对敌，眼里就只有对方出招的一举一动，那些叫嚣之语往往置若罔闻。
顾虚闭眼，呼吸吐纳，窍穴一一鼓动，身后竟有一道暗黑圆环浮现，周围随风漂泊的灵气霎时被纳入圆环之中，哪怕是白茫茫的雾霭也不例外。
很显然，这是某种特殊体质的异象！
少年眼眸沉凝，这是他一次遇上拥有特殊体质的敌手，有何奇异，无法判断，唯有不留余力地出手。
很快，陈灵川浑身窍穴尽数绽放璀璨光辉，凝聚出独属于自己的异象。
少年脚尖轻点，纵身凌于半空，布衣掀动，猎猎作响，长剑横斜于身侧，身后异象分出一缕缕光韵，盘旋缠绕于剑身。
大日、皓月、灿星映衬着少年清冷的面庞，便是素不相识的修士见了都要赞上一句，好一个意气风发少年郎！
看到布衣少年这一刻的风采，顾虚脸上浮现出认真之色，那是见到道友的认同感。
天才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未曾发生激烈的生死相搏，可较量已然打响。
一人横斜长剑，心如静水，剑尖光彩流溢，一人长枪直指，霸气凛然，枪尖黑芒噬人。
但见二人未曾有任何动作，不可见的空气之中，却是有道道宛若惊鸿游龙的神念相互较量着。
先天神念是否温养强大，数量是否雄厚，这是每一位跻身四境的修士公认的比拼方式。
四道对七道，陈灵川在试图以神念秘法迫敌未果之后，便知晓神念胜人力有不逮。
第一场神念较量，顾虚胜，陈灵川败。
顾虚第一时间选择神念较量，便是吃准了少年境界不如他，有打击后者气势之意。
吃了境界的闷亏，陈灵川面色不变，窍穴鼓动，天地灵气在他身前聚集，汇聚成一柄十数丈长剑。
顾虚轻笑，同样凝出一柄灵气长枪。
灵气枪剑猛然对撞，锋锐的能量席卷天际，整个天空瞬间掀起了一场灵气狂潮！
剑尖与枪尖相交，全力相争，互不相让。
枪尖一震，犹如昂扬飞龙，欲要将剑尖压退。
剑尖无惧，宛若通天巨树，后劲源源不绝，丝毫不退。
随滚滚大风激荡之音，长剑与长枪的尾部乍然间开始消融。
当最后一声轰鸣过后，遮天蔽日的灵气气浪迸发卷积。
当气浪彻底归于平静，天际仅剩一段剑尖存留。
第二场灵气较量，陈灵川胜，顾虚败。
本来还算有那么点意气扬扬的顾虚就完全正色，叹了口气，自顾自呢喃道：“偶然遇到的一人便是三极之境，这就是所谓的大争之世吗……”
然而顾虚叹气归叹气，眼神却不见半分颓唐，轻声一笑，就指了指身下青石台阶，第三手比拼什么，不言而喻。
静默无言。
陈灵川撇了撇嘴角，轻轻摇头。
第三场虚神步较量，顾虚胜，陈灵川败。
陈灵川低眉，似在思索接下来的较量。
片刻之后，布衣少年身后的异象璀璨夺目，将天穹照耀得闪亮三分。
陈灵川望向顾虚，既然神念、灵气、功法已经比拼，那便再比异象，比体质。
顾虚嘴角微掀，对自己的体质有十足信心，亦不遑多让地将身后异象彻底激发。
霎时间，夹杂着骇人波动的暗黑圆环骤然扩大，直接将本是明媚的大好天光遮蔽一片，有黑云压城的既视感。
陈灵川深呼吸一口气，长剑宛若一幅绝美的星河画卷，璀璨光芒大盛，紧接着，长剑直冲！
暗黑的圆环旋涡中，夹杂着莫名的拉扯力，深幽而神秘，似无尽黑暗之中的一座牢狱，长剑不断振鸣，在虚无之中舞动。
细看之下，有一闪而逝的无数黑线接连缠绕于剑身上，要将这轮浩然大日尽数吞噬。
无物不吞！无坚不陷！
顾虚眨了眨眼，眼中缓缓流露出胸有成竹之意，放眼万千特殊体质，他的体质也是稳居于上位。
曾经有人告诉过他，吞天体，只要按部就班修行，十境唾手可得。
如今这天下，有天赋之人，井喷似出世，不同于以往那久远年代，一代唯有数位不世英才争锋。
可不管如何，他顾虚都要做这世间矗立顶峰之人，都将是八荒六合无人可与之叫板。
刹那间，这片小天地愈发黑暗，唯独布衣少年面不改色，纹丝不动。
少年微微抬头，眼中倒映出黑暗之中的长剑，剑尖有一点星光在闪烁着。
“我有一剑，可斩尽虚妄。”
陈灵川终于开口，说完这一句莫名的言语之后，浑身散发着无尽的祥和气息。
可那平平淡淡的“斩尽虚妄”四个字，却在黑衣修士耳畔炸响，黑暗之中的长剑更是光芒大作，掀起一种无与伦比的气势。
砰然一声。
天地间的黑暗就那么无预兆地消散。
那柄璀璨的星辰长剑，在万籁俱寂的云端，格外显眼。
剑尖距离黑衣修士的喉间，不到一寸。
顾虚顾不得躲身，眼神凝滞，刹那之间不可思议之色浓重得布满眼眶。
哪怕剑气将其肌肤割裂出道道血痕，仍是呆立原地。
良久，顾虚抹掉脖颈血渍，飘身而退，抬头望向布衣少年那边，眼神恍惚。
布衣少年的身影被无限拉长，如同肩挑日月。
少年微微一笑，与黑衣修士直直对视。
少年心中有一剑，于黑暗中热烈绽放，亦如黎明之花朵，黑夜之烟火。
顾虚苦笑一声，久违地双手相抱作出拱手礼。
陈灵川抱拳回敬。
第四场体质较量，陈灵川胜，顾虚败。
至此，事关四境修士自身实力的四场较量落幕。
这一刻，二人相顾无言。
谁也不曾料到他们之间的较量会是你追我赶、针锋相对的局面。
可顾虚心里却是有那么些低落，他终究是占了境界之优。
对于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修士，从没有所谓的平手可言，以强无法胜弱，那便是落了下乘。
棋逢对手，前路并不孤独，顾虚叹息之余，也有点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