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六一路走，一路自吹自擂，“我天六呢，通天彻地谈不上，但见多识广还是勉强够得上的，对于各方修士的本领，更是知晓个大概，此去福地，有我在，你必能拔得头筹。”
陈灵川对此不置可否，不过眼下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关心的问题，若有所思道：“你们天衍阁应当不止你一人进入天域吧，从你的名号来看，恐怕人数不少。”
眼见着布衣少年揭穿这点，天六并不意外，只是原本兴高采烈地嗓音低沉了些，直言道：“这不是什么秘密，算上我，天衍阁此行一共有六人进入天域。”
听到天六不算雀跃的语气，陈灵川眼神一动，明白了些什么，看来天衍阁修士之间的关系不算和睦，或许也有着竞争。
天六不露声色地瞥了眼布衣少年，平心静气道：“陈灵川，我晓得你不想与其他修士起冲突，可出门在外，身不由己，若是夺宝，难免有厮杀。”
天六讲到这里，深呼吸一口气，“有时候，你不吃人，别人就要吃你，你若好到毫无保留，对方就敢坏到肆无忌惮，这在九州是常态。我不走剑修的路子，但也知晓个大概，你不够锋锐，好坏参半……”
陈灵川皱了皱眉头。
陈灵川虽然没有在天六身上察觉到歹意，但是也搞不清他的意图。他陈灵川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若说是看重未来的成就，那未免也太过子虚乌有了。
天六没有再言语，有些话点到为止，说得多了惹人厌烦。
陈灵川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我也……杀过修士的。”
他修慈悲，亦修残忍。
这不冲突。
天六仔细打量了一眼陈灵川，见他神色和语气不似作伪，眯眼一笑。
……
很快二人就来到一处山谷，神色古怪。
手提着锄头的富家小姑娘，在一片霞光里骂骂咧咧。
陈灵川转头问道：“她是？”
天六笑逐颜开，“她啊，叫林好好，九州大名鼎鼎的爱财仙子。”
随后天六也不理会林好好的瞪眼，窃窃私语道：“你别看她一副土匪模样，背景可是通天得很，师承山海城城主，相传山海城城主来自一方小界，从籍籍无名的修士，不过数百年便成为九州赫赫有名的强者，还将大小生意买卖遍及九州，若说九州哪个势力最为富有，山海城称第二，无人敢言第一。”
陈灵川面露惊讶，不由得称赞道：“看来这位山海城城主实力滔天。”
天六脸上的笑意收敛，正色道：“敢虎口夺食的修士哪个不强，山海城的生意大到天地奇珍，小到修士出行的飞舟，无所不及，这其中触及到的利益可想而知。可山海城城主硬生生凭借一人两兽，压得各方不敢造次，有传言山海城城主和他的两只兽宠早已臻至十境，更别提山海城麾下的强者。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一战，便是山海城同魔源族的争锋……”
说到这里，天六笑而不语，似乎在等待布衣少年发问。
陈灵川低眉回忆先前那些修士的闲言碎语，据传九州由世间最鼎盛的九大种族坐镇。
人族大器晚成先天弱，临仙生而闻道性高傲。
妖兽肉身无双难寸进，虚魂身无实体若鬼魅。
渊海藏身界渊乱心智，幽冥生于亡骨意志新。
魔源狠戾好战性乖张，精怪得天独厚好和平。
这是陈灵川目前听闻到的，至于为何没有第九大种族的相关讯息，少年尚不知晓。
陈灵川望向天六，问道：“后来呢？”
天六笑呵呵道：“自然是不了了之，山海城城主与妖兽精怪一族交好，魔源一族再头铁，也没有那么不理智，不过梁子倒是结下了，这些年来，魔源一族时常干预山海城的生意开展。”
他顿了一下，旋即说道：“与这林好好交好，便能变相收获山海城的认可，大有裨益。”
天六说完，朝着林好好走去，笑问道：“不知仙子可需要我们的帮助？”
不曾想狼狈少女呛声道：“我不跟你讲话。”
林好好一直打量这两位不速之客，对于眼前这个眉心竖纹惹眼的家伙，一下就认出他是天衍阁修士，师父说了天衍阁的人心思多，所以她不想和笑面虎打交道。反倒是后面那个面色冷淡的少年，看起来要更好说话。
天六脸上笑意一滞，他与这爱财仙子初次相遇，应该是任何仇怨都没有才对。
天六维持住笑容，尽可能心平气和道：“仙子说笑了，初次相见，我没有恶意，不过是见仙子窘迫，想要搭把手罢了。”
林好好不假思索道：“你不是好人。”
天六眼神呆滞，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后头听着两人交谈的陈灵川忍俊不禁。
陈灵川刚想说些什么，抬头望向天穹，远处灵气澎湃，传来一阵阵疾驰呼啸之声，数十位修士自四面八方而来，散发出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
这边天六也情不自禁眯起眼睛，认真说道：“时不我待，即便仙子不待见我，也总归是要进入福地的，不如我们合作同行，仙子意下如何？”
林好好听着远处的轰鸣声，又低头看看自己，形势比人强，最后轻轻点头。
天六挪步到霞光几步之外，一番迂回，又以掌心圆盘衍算。
陈灵川望向天六，说道：“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某种阵法的一角，她估摸着是想要破坏阵法，从而激起了阵法的禁锢，不过从周围氤氲灵气来判断，这不像是杀阵，更像是福地的入口，找到阵眼或是等待阵法自行散去即可。”
天六点头，手中圆盘流动一缕飘渺之气，旋即环绕着林好好走了一圈，最后在某个角落停下，嘴角扯了扯。
陈灵川上前一看，顿感好笑，一方面觉得眼前物件古怪，一方面觉得少女艺高人胆大。
两人相视一眼，各展身手，天六指明阵眼，陈灵川动手破阵。
很快，灰头土脸的少女落地，却是悄悄绕了一个方向，来到陈灵川一侧，远离天六。
天六默然站在原地，一向话痨的他，纳了闷，生平第一次怀疑自己有那么惹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