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湍急的河流,往往不经意间眨眼,就不是先前看到的那片水花。
一向宁静祥和的山中天地此刻略显肃穆,这让两个小姑娘有些不习惯。
陈灵川师兄弟几人,分立在张浩平身侧。
张浩平以掌令御使五悲剑,心中细细盘算片刻,轻声道:“准备启程。”
随着他平静的声音落下,五悲剑有一种滔天威严猛地升腾而起,一抹通天彻地的剑光直冲天穹。同一时刻,大千世界各大古族圣地深处皆是有璀璨的光芒盛放。
当这一股股迥异不同的力量洞穿天穹,道则穿过无边界渊交织联结,打开一方旧世界!天空氤氲成海,一扇又一扇的朦胧光门出现在大千世界各个角落。
而感受到这些光门的重临,那些知道秘辛的修士们,纷纷呢喃沉吟。
此乃——大争之世!
张浩平环顾一圈意气风发的弟子,满意一笑,“天域之门已经开启,除登上新一重天域或主动放弃外,正常情况下,你们不能随意出入,要有心理准备。”
吴道义有些心急,迫不及待道:“师伯,你别念了,赶紧让我们出发吧。”
张浩平哑然,最后叮嘱道:“天域广袤无垠,称作一方国度也不为过,你们进入之后会随机出现在一隅之地,踏出的瞬间,纷争便同步打响,而未曾明朗的一切则需要你们自行摸索出答案。”
“入了天域,一切靠自己,外界修士一旦出手干预会面临天域的反噬,而天域内被帮助的修士亦会被逐出,反而落了下乘。我相信以你们的本事,稳稳当当站住脚跟不难。”
陈灵川几人重重点头,这些讯息他们早已烂熟于心,旋即一步踏入奇异的光门天地。
望着神秘而深邃的光雾,李清风突然哈哈大笑道:“希望这些小子能打出我们剑宗的威风来。”
张浩平摇头失笑,“会的,他们不比任何人要差。”
李清风双手抵在脑后,懒洋洋地转身离去,“徒弟都走了,我这做师父的可以休息喽。”
张浩平见状脸上满是意料之中的表情,直接一手拽住李清风的衣领,淡淡道:“师弟,偷懒可不好,收收心,该将踏入九境一事提上日程了,为兄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修行指南。”
李清风无奈地转头,闷闷道:“师兄,有的商量吗?”
张浩平面色平静地看着李清风,后者顿时明白这事不容拒绝,苦涩地哦了一声。
……
穿过雾霭,陈灵川的眼前渐渐出现一个光亮的世界,踏出之时,脚下是一片人迹罕至处。
陈灵川静静感应一番,神念无碍,灵气充沛,与外界无异。
在陈灵川看来,当务之急,还是了解念域这方天地,等到什么时候不再茫无头绪,再去寻找机缘。
陈灵川这么一想,旋即随心向着一个方向探索而去。偶然心生感触,便盘腿坐下,引动窍穴,勾连藏海,找寻神念。
遇见山少年便看山,遇见水少年便看水,不急不缓之下,倒也别有一番快意自在。
……
登上一座高山,陈灵川走着走着,突然见山巅有一满头白发的年轻人,正蹲在青石上,平铺一张洁白无瑕的画纸,侧身用石缝中的流水沾湿画笔。
那位像是准备作画的白发修士对陈灵川的到来不以为意,自顾自拿画笔支着下巴,似在考量眼前的美景该从何下手。
陈灵川没有贸然靠上去的打算,脚步轻轻偏离直线,左手扶在剑鞘之上,以不变应万变。
陈灵川刚走远没两步,白发修士揉了揉脸色苦恼的脸颊,随口喊道:“喂,少年郎,你会作画嘛,你说眼前这山水美景,是该从天着笔,还是先勾勒山水呢?”
被叫住的陈灵川一愣,想着人主动打招呼自己不搭理有些不礼貌,旋即回身,只是他对作画一知半解,最后只能说道:“我觉得……随意挥毫描绘美景便好,山川矗立,流水不歇,候鸟远飞,每时每刻的景致都不相同,应当是皆可才对。”
听见少年这话,白发修士若有所思,脸上的苦恼忽然一扫而空,哈哈大笑,“乱洒皆入画,在理,你说得在理啊!”
这下轮到陈灵川摸不着头脑,他先前不过是随口一答,便疑惑问道:“在理吗?”
白发修士已经开始作画,笑道:“当然在理,那么多美景,我若是反复执着于从何下笔,岂不是错过更多的美景。可画师啊,总有一点小毛病,便是觉得不以极美之处下笔是浪费了笔墨,我虽然明白这道理,却也不得以深陷其中,你这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发修士大概是觉得陈灵川是难得懂得欣赏美景的人,朗声一笑,“此画有你一半功劳,若是没有急事,不如坐下一块看看如何?”
陈灵川想了想,突然觉得眼前这白发修士是一奇人,也并未在其身上感受到恶意,便在其身旁的青石坐下。
攀谈之下,陈灵川得知眼前的修士名为云良。
陈灵川饶有兴致地看着笔墨在画卷上挥动,觉得这不失为调整心境的好方法。
云良忽然叹了口气,好像自言自语道:“绘画一道啊,讲究所见即所得,可任凭画师能力有多么不凡,画下的景始终没有亲眼所见绚丽,再经由下一位看客驻足欣赏,美景又弱上一分,看得人多了,最后反而称赞画师技艺有多高超,而忽视了景致有多动人。比如未能登临这山巅的看客,只能欣赏到短暂的静止美丽,却无法亲眼见到群鸟飞过的踪迹。”
云良摇头道:“修士呐,更是没有驻足欣赏世间美景的念头,怕不知何时殒命,恐年岁过去老朽,一个个埋头疾驰,可到最后,还不是一具枯骨,你说长此以往,这该是多令人无奈的场景啊。”
陈灵川安静听着,忽然感受到云良身上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之感,旋即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白发年轻人,有些古怪。
云良看了看少年,沙哑笑道:“怎么,觉得我又老又年轻?”
陈灵川点点头。
“我这人自恋得很,自然驻颜有方。”云良呵呵一笑,紧接着语出惊人道:“至于老朽嘛,我快死了岂能不老?”
陈灵川有些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