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半雪走在前头，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道：“你说你来自无悲剑宗？”
陈灵川点头道：“是的。”
苏半雪停下脚步，眉头一挑，“原来如此，宁天骄知道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拐跑了我们九尾妖狐那一代的未来族长，害得我族险些青黄不接，守不住大泽地盘。”
陈灵川咂舌不已。
宁天骄，那可不就是他们剑宗第三任宗主吗，少年印象很深刻，因为落须柳就是这位先辈栽种回山中天地的。
苏半雪微微一笑，语气豁然大转变，“当然，你们剑宗的先辈无愧天骄之名，那一世持一把长剑，世间少有敌手，托他的福，我那一位祖奶奶顺利修成九尾。”
“所以说起来，我族与你们剑宗关系长久，兰婆婆让你同小丫头一块接受传承，或许也是有这些考量在其中。”
陈灵川心中疑惑。
虽说他们先辈之间关系和睦，但涉及到传承恐怕事关重大，莫非妖兽一族的传承，人族参与也不打紧的？
苏半雪像是看穿少年的想法，轻笑道：“我族祖脉传承自然不可能被你人族获得，血脉上就不合，不过传承祖地灵气充沛，我看你未曾选择破入四境，就说明野心不小，这回让你捡了个便宜。”
陈灵川点点头。
苏半雪笑道：“等你真正进入我族祖地，自然会知晓其中奥妙，虽说比不上你们剑宗的无上传承，但也相差不远。”
陈灵川认同道：“世间种族，各有千秋；世间万物，皆有所长。”
苏半雪笑意盎然，她听得出来少年是发自内心的认同，而不是那种虚假的客套。这让苏半雪心中对少年多了一分看重，毕竟谁也不想自己面对一个自命不凡的上位者，尤其是作为盟友。
苏半雪带着少年来到族地深处，时常有狐狸身影从身前经过，少年习惯了深山大泽的冷清和危机四伏，一时间有些条件反射。
当苏半雪放慢脚步，陈灵川眼前是一片九尾妖狐的青石雕像，错落有致，有淡淡的光晕落在其上，映照得这些雕像熠熠生辉，栩栩如生。
许多九尾妖狐趴伏于雕像周围，似乎在修行。
见苏半雪到来，年轻一些的、尚未能幻化人形的九尾妖狐，像是要糖吃的孩童，顿时跑来蹭蹭苏半雪的脚踝。
时不时一些境界高深的妖狐化为人形，女子居多，可无论男女，皆是容貌俊俏，显得妖冶动人，这也算是九尾妖狐一族与生俱来的天赋。
此刻，被一众五六境的大妖频频打量，陈灵川有些头皮发麻。
苏半雪一脸正色，尊敬地说道：“那位便是我族修成九尾的先辈，得益于其强大的实力，我们这一脉方能取得进入祖地的机会，故凡是有福分接受传承者，皆需来此拜祭，以感念先辈遗泽。”
少年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不远处青石雕像的最中央处，一座女子雕像矗立于那，身后九尾仿若绽放的莲华，青石也难掩风华绝代。
苏半雪稍稍侧头，看向少年陈灵川，柔声道：“你虽然不是我妖狐一族，但你有缘进入祖地，也理应来此拜祭。”
陈灵川点点头。
一侧的小狐狸已经趴在地上，脑袋埋得很低，似乎是觉得越低越敬重。
陈灵川微微一笑，弯腰鞠了一躬。
苏半雪捋了捋额边的银发，悄然离去。
青石板路上，有年幼的妖狐跑来跑去，一声声清脆的叫唤声不绝于耳。
少年郎坐在小狐狸的身边，将烤鱼大大方方分享给一众幼狐。
……
苏半雪心中有些疑惑未能想明白，自顾自来到兰婆婆的住处，不曾想老妪已然坐在门口，抬头望向夜空。
老妪轻声问道：“心中有惑？”
苏半雪嗯了一声，小心问道：“兰婆婆似乎很是看重那位人族少年，可是天资极为不凡？”
老妪摇了摇头，“我看不透那小家伙，光是试着推演，便耗损了老婆子数十年寿元，不是天命不凡难以推演，就是有无上强者为其遮掩，我倾向于两者都有。”
苏半雪紧张道：“兰婆婆您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老妪摆摆手，不以为意道：“老婆子都到了半只脚踏入黄土的年纪了，不差这点寿元，能为族内多做些贡献，也是死而无憾，丫头不用太紧张。”
苏半雪抿起嘴唇。
老妪蓦然神采焕发，一字一顿道：“我虽看不清少年郎的未来，但我看到了小灵儿万千可能性中的一种，跟着那少年，她有望突破九尾，成为史无前例的十尾妖狐，让我族血脉再上一层楼。”
苏半雪睫毛颤动，浑身气势在一瞬间高涨。
老妪笑了起来，“先不要激动，那只是一种可能，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当然，有希望总归是一件好事。”
老妪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何况我族与无悲剑宗本就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逃不开躲不掉，我能察觉到那少年身上有五悲剑的气息，或许他便是无悲剑宗这一代的希望，权当一次豪赌了。”
苏半雪沉默片刻，兴许是种族未来可期的缘故，笑容灿烂了起来。
她搀扶住老妪，缓慢地走在族地，犹豫片刻，仍是说道：“小灵儿似乎对那少年郎很是亲切，是否该……”
老妪打断苏半雪的话语，摇头道：“无需干预，一切随其自然，这世间不是只有道侣关系最为可靠，亦师亦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再者说，那少年郎太过纯粹，恐怕无暇顾及这些，一味强求，反而会适得其反。”
老妪看着这个一心为种族谋发展的丫头，有些欣慰，又有些头疼，说道：“如今大势渐起，我们说到底也不过是支脉，承蒙祖上和剑宗先辈的福荫，方能在这浮天界安心栖息。既然已经站边，切记不可做那摇头草，也莫要动歪心思，至于更多的，以剑宗之人的秉性，不会亏待我族的。”
苏半雪若有所思，想到先辈之间的情谊，或许友情更甚一筹，点头道：“谨遵兰婆婆教诲。”
啃着烤鱼的小狐狸还未意识到自己差点被族长包办了姻缘，其实，她只是喜欢美味的烤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