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沉静静的,只有阿婆的声音,她身上的气息渐弱,最后她才握了握老鸣的手,“小鸣啊,你是个好孩子,阿婆都知道,往后......放过自己吧。”
老鸣面色发愣,“您......知道?”
阿婆没再回他了。
王老道握紧手上的木签,向上一扔,长签往前,而后和老太太对视一眼,“成了。”
调解成功,接下来就是送走那东西了。
老鸣脸木木的,似乎有些接受不了,他跪下求王老道,吓了王老道一跳,连忙把人扶起来,他们这样的人可不轻易受礼的。
“我听说可以把它们供起来的,老道长可否帮我?”
“不行。”王老道拧眉,不带丝毫犹豫就拒绝了。
一旁王责小声和谢宁解释,“供奉这种东西,可是会这辈子不得安生的。”
反正他们是不会帮忙做这事的,那不是害人吗?
“小责,取纸钱来,去马路上恭送。”
而后见老鸣佝偻着身体,王老道摸了摸胡子,不经意道,“若觉得心中有愧,想忏悔,便去念经修法,以求超度吧。”
既已将怨灵送走,那这个超度或许有用,但也可能没用,更多的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这么一段往事,张桂枝也是今日才知道的,因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整个人其实还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就像阿婆说的,放过自己,可老鸣很显然做不到。
等纸钱烧尽,怨灵也送走了,张桂枝才注意到谢宁,她就说怎么一开始觉得这姑娘熟悉呢,那不是老鸣学校的学生吗?
只老鸣自己沉浸在回忆里没有注意到谢宁。
见张桂枝盯着自己看,谢宁微微颔首,并不惧自己被认出来,大不了多一个神棍的名声。
老鸣还跪在烧纸钱的碗前,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似乎是想看见那没有形体的怨灵,他的老师。
可终是看不见的。
染了几分枯黄的叶子飘零而落,不觉已是深秋。
或许老鸣在后悔,如果当初他再勇敢一点,是不是他的老师就不会死了?
可就像他所害怕的结果一样,他的勇敢,可能会让他和他的老师一起死在烈日之下。
也或许他在后悔,若是他没有参与进去那一场斗争,是不是他的手......就不会沾上自己老师的血?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复盘着当初的选择,陡然发现,不管怎么走,这都是一个死局。
最后老鸣入了佛门,求一个超度。
本来他是想入小武山道观的,但王老道可不收,他们又不是啥正经修道的道士,只是学了点术法,干抓鬼驱邪祟这一行而已。
观里那几个小的都是他不忍心捡来的,他闲的没事收个老的干啥,又不缺那点子香火钱,而且他们观里几个时不时就“出差”,可没那功夫照顾人。
几个小的中有一个十几岁的,就那个留着看家看孩子。
那孩子读完初中就不读了,只守着道观过日子,王老道也想教他本事来着,可这孩子也不学,只说害怕,便罢了。
随着合作次数的增加,谢宁和王责他们的关系也越发的好,王老道那从外地回道观的大徒弟王衡还送了谢宁一个外国牌的智能手机当见面礼,很是大方。
见谢宁不好意思收,王衡便笑,“收着吧,谢婆婆帮了我很多,我给你买个手机算啥?”
老太太点头,谢宁才收。
她是用过这样的手机的,只是时间过于久远,所以王责便教她怎么玩,没一会儿就上手了。
那边王衡还和老太太说着这次委托的事,这次的委托算是他领头,回来接王责一块去,一方面是教师弟,另一方面也是给王责分钱的意思。
王老道并不参与,毕竟王衡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阿妹去吗?见见世面。”
现在谢宁刚放寒假,整日都在留在家里学道,以及研究怎么画符,还有就是炼红绳。
老太太暂且教她如何炼制辟邪的红绳,也就是她和王责他们平日里手腕上或是脖子、脚踝上戴着的红绳,有的上面还会挂一枚铜钱。
炼制方法其实也简单,只用到符纸、桃木、香灰、盐、金银筷子以对应五行,炼制好后在老君像前供三日,不过所用的红绳必须是棉制的。
至于用以缚灵的红绳......老太太还没教她,只说还未到火候。
这样的红绳,王老道和他那几个徒弟也是会炼制的,但各自炼制的方法不一样,所以所呈现的效果也有所差别,老太太用来缚灵的红绳无疑是最佳的。
所以王老道他们都会经常来找老太太买缚灵绳,自然,还有特殊的魂引香。
王衡这次接的委托是省内特区的一个大型工厂里的,委托人是其中的厂领导,说厂里发生了怪事,而且大家的说法不一,闹得人心惶惶的。
他们也派保卫处的人去查了,什么也查不出来,而且还和其他人一样听到了唱戏的声音,差点没把人给吓死。
后来有厂领导请了道士和尚来做法,却是没什么大用。
其中自然是有浑水摸鱼的假把式,不过也有真本事的同行,只是那同行本事不够,这才在群里摇人。
王衡刚好在附近,所以就接了这委托。
老太太对上谢宁澄澈的眸子,搁下茶杯,“罢了,她也入了门的,总待在家里学不到什么真东西,就和你们出去长长见识吧。”
她老了,轻易是不会动的。
也就盼着这几个后辈感情好,能互相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