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不怕疼呢?
薛云飞咬着谢宁递过来的木头,紧闭着眼睛等谢宁缝合,细细密密的疼痛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他额头也冒出了些许汗珠,不过还能承受。
因为谢宁给他扎了针止痛,而且手法纯熟,比其他人缝合造成的痛感要更低,不然能疼死他。
刚缓过来,薛云飞就瞧见一个肠子都流出来的人被抬了出来,嘿,那不是他手下的百户长老何吗?
竟然被开了肚子,刚刚打进打出的,他还真没关注到老何的情况。
抬人过来的士兵忙对谢宁道,“谢大人,我们都记着呢,没给他把肠子塞回去。”
因为失血过多迷迷糊糊的老何听到这句话,感觉肚子凉飕飕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肠子流了一地的场景,更晕了。
他不会一命呜呼去见他太奶了吧?
不行啊,他还得多建立一些军功升官呢,他还没娶媳妇呢,等他多攒点战利品,就能找阿娘给他说亲了。
“把人抬到这里来。”
谢宁指挥着,然后又对着阿戚兰道,“你去给薛将军上药,杜莘!过来给我打下手!”
这个时候杜莘等人面对这样血腥的场景已经不会害怕了,因为身心都麻木了。
随着夜色将近,里面的厮杀声渐缓,大周彻底占据了东城门,谢宁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揉手腕灵活手指,好接手下一个伤兵。
然后便发现有小兵抬着一个看起来就是老百姓的人出来,他未着甲胄,后心还中了一箭,本来小兵是没想着抬他的,但想着清理战场,就抬了出来。
这人后心中箭,应该是没救了。
那人勉力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谢宁身上的官袍,挣扎着扯住了谢宁的衣摆,“大......大人......救......”
他看不清谢宁的面容,只能模糊的看到谢宁转过身来,像是给他查看伤口,但他没救了呀。
他活不了了。
男子一张口就是鲜红的血溢出来,血红的双眸紧紧盯着谢宁,似是泛着泪,“大渠,大渠......不可决......”
谢宁只隐约听到了这么一点点,却是不理解其中的意思,轻声安慰道,“别怕,你先松手,我给你治疗。”
男子只摇头,然后就是更多的血不断溢出,“不可......决......百姓......”
仿佛看到了黄河决堤,洪水将这一片淹没的场景,飘雪零落,都是浮尸。
他一生之愿,不过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而已,可这似乎很难。
在大周,他的才华无法施展,因为他论及新法弊端,被排挤,然后他来了西理。
他似乎不是一个忠君之人。
可他爱那些与他一样平凡的人们,还有,他的妻儿......
想到还在家里等待着他回去的妻儿,男子眼中溢出一滴泪水,是他拖累她们了。
“不能再一起看来年的春景了......”
这句话,永远停在了他的心间。
男子就这么瞪大着眼睛,慢慢松开了谢宁的手腕。
“谢大人,他没气了。”
谢宁愣了一下,然后快速的把男子衣裳剪开,给他扎针,可是没有用,那支箭直入心脏,便是更早的遇上自己,也救不了,因为失血过多,现在这个时代又没有输血的装置。
就是在现代,也是难救的。
“抬过去吧。”谢宁呼出一口气,然后瞥见男子被剪开的衣裳有些许不对,忙拉住小兵。
“等等!”
男子外面穿的是布衣不错,但里面衬衣却是罗制的,很显然,他不是一般的平民。
想到这个人刚刚说的什么大渠,谢宁心中隐隐不安,“带着此人去主帐!”
然后谢宁率先翻身上马,对着杜莘和老军医道,“这儿便先托付给你们了,我得返回主帐一趟。
说罢策马狂奔。
“大总管!”
此时傅爻正让人把使者拖下去,听到外面谢宁的叫喊声,便让他们把使者脑袋蒙住,然后自己出去迎接谢宁。
“谢大人,发生了何事?”他还是第一次见谢宁那么慌张。
“大总管,这儿,这附近的河,可是黄河分支?可设置了河渠?”谢宁一路狂奔,气都喘不匀。
她无缘得见舆图,亦不知这里的地形和她所熟知的华夏大地是否有出入,只能凭借一些较为熟悉的地名来比对。
若是她算的没错,她们这里应该是位于西北边陲,正是黄河灌溉区,正所谓天旱引水难,水大流漫滩,所以这边应该是有古渠的。
大总管皱了皱眉,不知道谢宁问及此为何意,但还是耐心的回答,“自然是黄河附近,这边水草丰美,农业繁荣,都源自于灵州城南部的那条七级渠。”
师古曰:“苑谓马牧也。水中可居曰洲,此地在河之洲,随水高下,未尝沦没,故号灵洲。”
又曰河奇也。
谢宁的心猛地一沉,“大总管,我怀疑西理会决开七级渠,以阻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