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脏绞痛,不愿相信曾经明媚的女孩成了这副模样,更不愿相信她就要死了……
“我给你倒水!”他拽住茶壶晃了晃,早就空空如也了。
“我不渴。”小鱼拉出一个难看的笑,“你快回去吧……”她浑身疼得厉害,也没什么力气,摇不动辘轳自然没水喝,渴得久了也就习惯了。
那人死盯着她,倒是让她生出几分尴尬——她现在这副模样一定难看死了。“咳咳,现在午时了吗?我还没吃饭……能帮我拿一下外面的饭吗,小碧哥哥。”今天睡太久了,要赶紧吃饭才行,不然外头的人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那人终于绷不住流出泪来,不要命地坐到她床上,小鱼见状又往床角蹭了蹭,扯着被子捂住口鼻。
“我怎么才能救你?”
她揣着粗气,见到他虽有几分往事感伤,但到底是开心的:“我很快就会好了,你快回去吧,要是也病了可怎么办……”
“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把你扔在山上……”明明平时那么好的一群人,却要在危难关头放弃了他们的恩人,“我带你回家……”说着上手直接将那姑娘抱起来,小鱼却是难得使出力气挣扎。
“不行!放开我!”她翻身摔回床上,又连忙缩进角落。“不要碰我,会传染……”
“那怎么办,要我看着你在这儿等死吗?!”
见他发了脾气,小鱼吓得掉眼泪:“不用你管!这我自己的事我能处理好咳咳咳……”
“对不起。”他这才发觉自己在冲一病人发火,“是我该死,对不起……”
“咳咳咳!”她藏起沾血的小手,“没关系,你走吧,我病好了会告诉你的……”说着又挤出虚弱的笑,“我还要参加小碧和灵子姐姐的婚宴呢……”
这家伙在说什么胡话,她病成这样他哪里还有心思成婚…
“这里清幽,也挺适合养病的……咳咳,说不定我明天就好了呢!”她又柔声,“你可不要忘了给我发请帖哦。”
“小鱼……”
“你不知道吧,其实这个小房子是巫子婆婆的。”她故意转移话题,“听说她年轻时候是住在山上的……她是我们村活得最长久的人,咳咳!……你回去的时候帮跟她说一声,我想借她的房子住几天……”
这个傻瓜。
“我知道了。”他抹去泪痕,“我帮你打点水就走。”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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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鬼神,因为他从来就有一股莫名的自信,他比鬼神更强大。
可是他的小鱼要死了,他无计可施,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求助神明,乞求他们的怜爱,让那可怜的生命多活一段时间。
“你来了。”
烛光昏暗,老太太由孙子搀扶着出来,与他对坐,又掏出了那根诡异的白烛。
“是的。”他俯首叩拜,相比于上次恭敬了不少,“请婆婆指点,我怎样才能救小鱼。”
巫子伸手在那白蜡前晃了一下,闪了烛光扑朔。“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山之阿神,会保佑小鱼的。”
“我不要保佑,我要救她的方子,我要救命的药!”他颤抖,心中的急躁溢于言表,“你能给我吗?”
那老太太依旧神色平静:“山之阿神,会救活小鱼的。”
“……”
天空灰蒙蒙的,跟他的心情差不多。
要下雨了,山中湿气重,不知那姑娘可好。
碧拳头不自主地攥紧,死撑着咬紧牙关——
他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小鱼……
没有药,她会死。怎么办。
进门便看见那灵子姐的怒目,可他好累,没心情在意旁人,他如今心中脑中全是那个爱笑的女孩。
“你上山了。”灵子姐挺直腰杆,头尽量仰得高。
“是……”
“是?”她两步走到那人跟前,眉毛挑得老高,“你是不是去看小鱼了?”
“是。”
灵子姐愤愤:“你会把病带回家的,你会传染给我弟弟的!”
他这才望向那个女人,她的暴躁着实让人不安:“可她病了,快死了……”
“正是因为她快死了你才不能去!”灵子姐大吼,惊扰了里头玩玩具的灵子。她也发现自己话说重了,遂找补:“她现在浑身都是病,与她接触的人都会死!她待在山上是对整个村子的保护,而且她哥哥姐姐也会去看她,族长村长也会去,所以不劳你……”
“看她?你是指每天在门口放一盘菜、一碗饭吗?!”他竟气得青筋暴起,完全忘了对方是何人,“她连水都没得喝,族长这么做,分明是要她死!”
灵子姐也觉得委屈,咆哮:“就算是让她死又怎么样?!难道你要因为她害死我们姐弟吗?!”
是啊,他凭什么要求她呢。小鱼的事从来都与他们无关。
须臾,碧长叹一口气,冷静:“我不会害死你的……”说罢直接进屋收拾东西。那灵子姐紧跟而来,看着那家伙动真格的模样亦恼,将上来阻拦的弟弟拽到身后:
“行,你走吧,离我们姐弟远着点,永远不要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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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上山的路也越发泥泞,好在没下暴雨,他也顺利到了山上。
然这次不同,那小木屋栅栏外围了三四个村民,不知是为了防止她逃走还是防有人来看她。
是灵子姐告的状吗。
他蛰伏在远处等待时机,却是几个时辰不见人去,此时雨尽,天也逐渐黑了下来,石头上山送饭,却也被拦在外面。
他离得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见着石头拿出一袋子小珍珠,那看守的村民方将他带来的食物送到屋门口,喊了句吃饭了便像见了鬼似的溜出围栏。
石头离去,天色完全暗下,碧攀着巨岩绕到屋子后面,这会儿换岗,夜间值守的少,后面便也没什么人。
他蹑手蹑脚翻窗进屋,桌上杯盏亦如他走时的模样,看来她这段时间根本没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