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灶台前添柴火,火星子噼啪爆开的声音惊得我手一抖。
自打屠苍提亲被拒已有许久,可那日他临走时的话还在我耳畔打转:\"芳芳,我还会再来。\"
\"姐姐!\"小妹扒着厨房门框探头,\"村口来了辆马车,那个大个子又带着红箱子来啦!\"
灶膛里的火苗猛地蹿高,烫得我慌忙缩手。
透过氤氲的水汽,我看见屠苍大步流星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的六个壮汉抬着三只扎红绸的樟木箱。
最惹眼的却是他怀里抱着的——那分明是座小型的青砖小院的物件。
我从未见过,精巧又别致,仿若真的一般。
屠苍这是要作何?
还不待我琢磨清楚,屠苍便已到了我爹娘跟前。
\"伯父伯母。\"屠苍将那物件轻轻放在院中石磨上,上手展示了一番。
我未出去,隔着窗户瞧见屠苍将那木榫拼接的院墙,拆了开来。
露出里头三间正房两间厢房,
竟能拆卸?
“这是我打算在村里新起的宅子样式,你们觉得如何?\"屠苍的声音落入我耳畔。
我爹的烟袋锅子吧嗒掉在地上。
屠苍转向我娘,古铜色的脖颈微微泛红,:\"您说妯娌难处,我便另立门户。”
话音刚落,便进来找我。
“芳芳,你说婚姻可怖...\"他突然单膝跪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展开,\"这是地契,写的是你名。\"
院外围观的村民炸开了锅。
我盯着他掌心躺着的黄麻纸,上头墨迹簇新,我只看到最下面工整写着\"杜芳芳\"三个字。
前世的齐宏文连我买支木簪都要骂我,说我浪费银钱,不让我上桌吃饭……
而今竟有人把整座宅院捧到我面前。
像是将我捧在手心里。
\"你...\"我嗓子发紧,\"怒就不怕我卷了地契跑了?\"
屠苍忽然笑了。
笑意像春水漾开的涟漪:\"那便当我赌输了。\"
他仰头望我,眸光比端午那夜的酒还要醉人,\"可我觉得,我会赢,赢一辈子。\"
我娘突然进来,扯了扯我衣袖,示意我往外瞧。
我转头看见屠心那几个兄弟,他们齐刷刷伸出手,露出手指上还未结痂的伤疤——分明是连日赶工磨破的。
最小的那个屠无邪,委屈巴巴说:\"嫂子你就应了吧,屠苍哥为了做这个小小院,带着我们砍树削枝,我的手指甲都断了两个…...\"
清风卷着花香拂过院墙,我回首垂眸,屠苍仍跪得笔直。
我望着他衣襟上还沾着的木屑,忽而想起那日,他替我埋尸时,也是这样沉默寡言。
却坚定递给我一方手帕,让我擦去沾染的血迹。
木然想起他说的那句话:“你的手就该干干净净。”
不知怎的,心底某处冰封的角落,竟在这微风里化开一角。
\"你起来吧。\"我听见自己说,\"地上凉。\"
屠苍的眼睛倏地亮了,却仍跪着不动:\"芳芳,你这是答应嫁于我了?\"
我弯腰接过地契,纸张被他的体温捂得温热:\"明日带我去瞧瞧。\"
在他惊喜的注视中,我故意板起脸,\"要与你带来的小小院子做的一模一样,若有一点不同,我可不依。\"
“对了,我也要像苏苏姐一样,在院子里种满花草。”
人群爆发欢呼时,屠苍突然起身将我拦腰抱起。
天旋地转间,我听见他在我耳边低笑:\"现在就去,你想要什么花都可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