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仙人并无赵青云那么大的福源。在太初中历经千难万险,寻得天堑所在,着手搭建长生桥,已是他之极限。
虽是搭桥境的强者,但因身至末年,那股垂暮之气,掩盖了几分仙意。
他身穿紫云袍,徐徐入城关,头戴绸缎圆帽,活似那家的老员外。
他行至菜市场,那斩首台未曾拆卸,擦去表层覆盖的白雪,凝固的血迹尤其明显。
紫云仙人复仇而来,本是垂暮之人,满怀杀意甚是恐怖,不计后果经验老道,心思缜密。
甚至身后之事,亦是有所安排。
他入座酒楼,不包厢,仅点一盏热茶,听着周围之人的戏言。
待那店小二上菜来,他取出几枚铜板,问道:“店小二,听说大熙城最近以凡律斩仙?老夫我甚是好奇,可否与我说说?”
店小二连忙将铜板收入怀中,随后绘声绘色的,描述起了当日的所见所闻。
以及他自己收集来的各种版本。
紫云仙人双眸微眯,将口中的茶水吞咽而下。
“纪沅、徐病、尚守城…”
“你们一个也别想躲!”
他心中发狠,血丝迅速的攀上眼睛,显得歇斯底里。
“不能急,不能急…还需从长计议,还需从长计议。”
“古有修士弑帝,当场暴毙,我…需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紫云又丢了几枚铜板,这几日,他便在大熙城中住下了。
订好包厢。
紫云仙人放置好一些物品,却并未立马休息,而是朝某处走去。
“周、王、李…你这三厮,也休想躲!”
紫云仙人心中满怀恨意。
师徒一心,徒儿被害,那一缕魂魄顺着感应,飞回了小琼峰,时常托梦给他。
除了徐病那一伙人外,周、王、李三公,曾在赵青云临死前,有意戏弄于他。
此罪同样难消。
……
大熙历,一月二十六。
大熙城白虎街中,曾经辉煌后来落落的赤鹰镖局,此时迎来了第二春。
本是积灰的鎏金匾额,被擦得雪亮,赤鹰镖局四个字,宛如一只昂首挺胸的猎鹰。
名气已不下于四大镖局。
只是实力尚且悬殊。
此刻,四大镖局各派数位镖师,已经砸场而来,堵在了门口。
天一镖局银牌镖师洪大开,江湖上有名的快刀手,此刻站门叫阵。
“赵小刀,你爹爹与我有约,明日的武局,可莫要忘记喽。”
南虎镖局银牌镖师孙笋,嬉笑骂道:“哈哈哈,若是怕了,就滚出大熙城,镖局这碗饭,可不是你这小娃娃能端得起的。”
……
门外哄闹一片。
门内的众镖师,却一个个正襟危坐,全然没理会那些吵闹声。
全因这镖局的主人,再次驾临镖局。
徐病慢悠悠的饮着茶水,太师椅前后摇晃,一副闲情逸致的表现。
“老板,我去赶走他们!”
赵小刀怒而道,外面的叫骂声,已经越来越难听。
徐病手指轻点扶手,赵小刀便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拦截了下来。
“小刀,和你说多少遍了,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污秽之言穿耳过,何必动气呢。”
徐病悠悠道。
这种档次的谩骂,对他来说连挠痒都不够。
“可总不能让他们一直骂下去吧?到时候人越来越多,我们镖局的脸面往哪里搁啊?”赵小刀不忿道。
“要的就是这样。”
“他骂得越狠,知道得人越多便越好。”
徐病心中有数。
“明日便是武局了,我们镖局需要派出四个人,你们谁想去?”徐病眼睛扫过底下的二十一位镖师。
“老板,我去吧。”一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名叫钟子期,走得是刚猛拳路,江湖上名气不小,以义气着称。
“还有谁?”徐病问道。
“我!雷勇!”
“我…”
……
不一会,又走出了三名男子,胖,瘦,矮,各有其一,均是银牌镖师。
明日武局,共有四场。
赤鹰镖局轮番对战天一,北蝎,南虎,长虹四大镖局,所派出来的镖师。
如此四人,的确是徐病目前,所能拿出的最强实力的四人了。
他们心头沉重,因为他们知道,以自己的水平,是很难在明日的战斗中,取得胜利的。
然而徐病却不慌,他心中早有应对之策。
“这样吧,钟子期,雷勇,赵小刀,明日你三人出战。”
“至于那最后一人,我会早已物色好了,不在这里。”
“我?”赵小刀听到有自己的名字,显得有些慌乱,“老板,我不行的,我功夫还不及…”
徐病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赤鹰镖局是你父亲创立的,所以明日的武局,你理应上场才对。”
“放心吧,即便是输了也无所谓,只需要拿出毅力,拿出勇气来便可。”
徐病鼓励道,赵小刀闻道徐病身上那股清香,心绪一下子便平静了下来,他看着徐病的身影,一切烦恼与忧虑便消失了。
老板自有打算。
……
徐病坐上马车,离开了赤鹰镖局。
今日来视察,除了交代一下明日之事的安排外,还有便是过来瞧瞧,赤鹰镖局的精神面貌。
他还是颇为满意的。
这几日,赤鹰镖局未正式接到镖,与四大镖局的刻意打压有关。
二十余名镖师们,各个精神饱满,徐病还抽空,看每个人展示了几手功夫。
其实明日的武局,徐病并不执着于大获全胜,那样没什么意义。
……
傍晚。
回到国师府邸,徐病命人准备晚膳,这期间他去到浴房,洗漱了一遍身子。
大熙人冬季是很少沐身的,因为天气太冷了。
而且也没条件天天烧炭煮热水沐身,只是徐病遗留了前世习惯,每日都是洗漱一番才肯作罢。
他行至铜镜前,看着那藏在雾气腾腾中的自己。
他身材高大九尺有余,面容俊朗富有侵略感,眼若繁星,眉若远峰,宽肩窄腰,姿容无可挑剔。
一头乌黑长发,也不知何时长到了腰间。
徐病前身的衣物,其实已经不合穿,他穿在身,会显得太阔。
最关键的是,前身的审美实在不如何。像极了暴发户。
他已经在考虑,是否把那些锦绣华衣,通通卖出去了,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定制几件衣物。
容貌是一回事,打扮又是另一回事。会生活的人,才能享受生活的乐趣。
这是徐病前世总结的经验,可不能亏待自己。
他随意穿戴好衣物,是一件绣有花鸟鱼纹的淡棕色长袍,长发仅用一根发簪固定。
沐身结束,刚好便是晚膳准备好的时间,徐病简单结束后,从宋思手中接过碗筷,走向了后院一间厢房。
“可怜的陛下…”
“这徐病可能又去拿你寻开心了。”宋思无法阻止,只能默默哀悼。
不过…话说回来。
面对这副姿容之人,即便是被戏弄,恐怕也另有一番风情吧?
宋思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位观星楼楼主,此时已然能算是一名合格的侍女了。
手脚勤快。
不抱怨,不生事…可惜有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