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木匠帮卓飞做了一个木箱,设计很巧思。
上层打开可以折叠抽拉,支起来就是一个货架。下屋是个箱体,可以存放备用货物。
除去县城踩点外卓飞还特意转过几个乡镇大集,双平镇是他的第一个主战场,不为别的,因为熟悉。
第一次去摆摊卓飞判断错了时间,早上他起来洗漱完再去上街时已经九点。
待到街里时才发现人群已经稀稀松松的往回赶,他头顶着个硕大的太阳到街上晃悠,赶集的人都快散光了。
农村人睡的早,起的也早,卓飞满心欢喜地扑个闷瘪,摊子都没撑就回来了。
第一天出师不利让卓云海心里犯嘀咕,他觉得卓飞那些货就是个霉头。
儿子做事向来不拘一格,他这个当爹的只是个摆设。
卓云海从儿子身上看到了白茹凤的影子,一股子是命中注定却不肯认输的劲。
他自己没有挣扎的勇气,也默默地接受他们百折不挠的折腾。
有了第一天的参考,卓飞第二天起得特别早,今天他要换个集镇,路程还远些。
墨镜在农村来说是个稀罕货,这种起翘的东西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可他把地摊摆起来的时候便引来一些人的围观。
每个人都跃跃欲试,戴在头上看一看,过把瘾,只是看的人多,一问价格都选择了退缩。
“五块钱太贵了!两块钱还可以考虑考虑。”人群中有人嘟囔着。
“正宗的外贸货,都是美国佬,黄毛国生产标准。我这每个眼镜都是独立包装,上面印的全是英文,你看这写的made in china,oK?”
卓飞有生以来说过最拽的一句话,他刚从卓品超那学来的。
他专门找过卓品超给他解读过包装盒上的英文原意,卓飞蹩脚的英语还是逗乐了围观群众。
农村人不懂,觉得很牛逼。卓飞很自豪,觉得真牛逼。
“是挺稀罕的,就是价格有点贵。”
“我是因为跟经理关系好,才能从厂里拿到这些货,你们到县城转一转找一找,要是能找到比我这更好的,我免费送你两副。”
卓飞没有说谎,经理是跟他关系好,只是背后的深意别人做梦也猜不到。
经理不仅看中他的脸,还看中了他的屁股。
有人诚心想买,卓飞也不想故意捂着,虽然不是大撒把的让价,倒也打动一部分人的心卖掉几副。
临近中午的时卓飞把摊子收好,吆喝一个上午,挣到几十块钱嗓子都快喊哑了。
数钱的时候卓飞开心地像个受惊的鸭子,差点飞起来。
这远比他在眼镜厂干活要轻松,而且挣得还翻倍,不仅没有加班,而且还是半天班。
初尝挣钱的喜悦后卓飞大受鼓舞,他每天早早起来,转悠在四周的乡镇大集上。
东西越卖越熟,销量也有增长,每天还能有源源不断的收入,都是现钱,没有拖欠。
卓飞的眼镜不再是些破烂玩意,变成了金疙瘩。
卓云海把家里的眼镜箱子重新挪动地方摆放好,而且又扯块新塑料纸给盖得严实。
在双平镇摆摊的时卓飞故意把位置选在黄小娟家对面,他们曾经相互瞧不上,他想跟她争个输赢。
卓飞觉得他们之间的不平等关系正在慢慢地在改变,自己现在也是生意人,在身份认同上他们距离正在接近,在水平上只差着一个店铺的距离。
眼镜摊的生意引起黄世友的注意,他从自家的商店走出来看热闹。
卓飞的墨镜很受镇里人喜爱,特别是一些有着固定收入的单位工作人员,或是爱出风头的社会青年和学生,还有一些跑车送货奔波在路上的司机。
“黄老板,要不要来一个?随便选。”
“认识我?”
卓飞眼镜没摘,黄世友瞅半天也没看出来是谁?
黄世友根本不认识卓飞,当初他找校长誓言要把卓飞开除,也不过只知道他的名字而已,他未见过卓飞本人。
“我是黄小娟的同学。”
卓飞的主动让黄世友心生窃喜,女儿的同学或许能讨个便宜。
可卓飞并不这样想,今天他非得从黄世友这个中山狼身上薅下一撮毛不可。
卓飞忽悠着黄世友,给他搭了一对买二送一的优惠。他的东西没有成本价,优惠想怎么搭就怎么搭。
黄世友拿着三副墨镜美滋滋往回走,心想还慰藉着沾着女儿的光。
黄小娟和卓品超一起从县城放假回来,快到家的时候就远远地看到卓飞和他的眼镜摊。
她很想背过身直接走过去,卓飞面前摆着的琳琅满目时髦的眼镜又吸引她驻足,她不忍,只得耐着性子停下脚步多看两眼。
“这个多少钱?”黄小娟像个陌生的买家一般问着卓飞。
“十块!”
“那这个呢?”
“也是十块!”
“你这牌子上明明写着五元一副。”
“你眼光独到,专挑精品,所以价格贵。”
“卓飞你故意的吧?”
“没有呀,谁让你是金手指啊!不过你要是愿意给爷笑个,我可以把这两个都送你。”
“你给笑一个?”
“嗯,像毕业照上面那样笑一个就行。”
黄小娟哼的一声把眼镜丢下就走。
卓飞收摊载着卓品超回家,他把黄小娟挑的两副眼镜递给卓品超。
卓品超有点迷惑,卓品超自始至终也没明白他们俩为什么会这样?
经过摸索卓飞慢慢地悟出点摆摊的门道,他嘴上喊着五元但也不是绝对。
出手利索,不喜欢讲价的可能随手就给他五元,有些讨价还价磨叽半天的,最后卓飞也能在恰当时机借坡下驴的出手。
尝到甜头的卓飞有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再从厂里再弄一批货出来。
不要成本的货肯定是弄不到了,想办法弄点私货倒是有点想头。
他思来想去只有找孟厂长才有可能,不知道孟厂长还在不在?眼镜厂的情况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
“喂,是孟厂长吗?我是卓飞,还记得我吗?”
卓飞用镇里的公用电话给厂长办公室打电话。
“哦…记得,有什么事吗?”
“我就是想问问,厂里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该走的都走了,厂子卖了,正在办手续,厂子卖掉我怕是也要失业了,哪里还是什么厂长?”
“啊!卖了?为什么要卖啊,老板没钱干啦?”
“一言难尽,你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你可是自己主动走的,厂里处理工人工资的事都已经完结了。”
“我不是问工资的事,我是想问一下仓库里的那些货还有吗?”
“货?货都在仓库堆着呢!”
“是这样的孟厂长,我现在在老家也没事干,你看仓库的货我能不能卖给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