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回来了。”
沛柔话音刚落,余光瞥见胤禛朝她背后伸手,在她疑惑、愣怔的一秒,她的发尾辫被他伸来的手捧到了面前。
黑亮毛发躺在胤禛白皙修长的掌心上,虬结在辫尾的银质发箍闪着耀眼银光,映入沛柔眼里,她满是震惊和错愕。
这举动是不是太过亲昵了?身份尊贵、气质矜贵的胤禛会屈身降贵捧一个结识不久的商人头发?
胤禛看她眼里的迷惑,知道福晋敏锐。
刚刚一时疏忽,差点让福晋知道他已知晓她的身份。
他镇定地清了清嗓子,“常人喜用黑色丝带或布条束发,沛兄的倒是特别。”
沛柔抬眸,撞入他澄澈倒映着她面孔的眸子,想来是把她纳入与他身份平等的人,而不是手下。
她抿唇一笑,“私人订制,四爷喜欢?”
胤禛自然地松开手,扭头看向城门口的方向,“可有葡萄紫?与黑色近似。”
沛柔又将望远镜架在眼睛上,朝城门乌泱泱地人群看去,“四爷喜欢,自然有,回京城后,我命人制了让人送到四爷府上。”
胤禛视线微倾斜落在沛柔身上,目光柔和,平薄的唇渐渐勾起。
胤祥朝他们走去时,就看到四哥与沛兄站在一道,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味道,在心底再次感慨,要是沛兄是个女人该多好。
他走近,“四哥,料事如神,拿到九哥的密信了。”
胤禛转身,蓦然绽开笑容,抬手轻拍胤祥的右臂,“很好,辛苦十三弟了,”
他接过胤祥手里的信,“是老九亲笔。”
沛柔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盈盈地,
“沛某在此,提前恭喜四爷、十三爷完成赈灾筹款的任务。”
凭着胤禟的一封信,相当于捏紧了八爷党的罪证,扬州城门都还未打开,灾民都还未到任伯安等盐商家洗劫,胤禛与胤祥就让任伯安认捐二十万两白银。
任伯安都捐了,其他盐商也只能认栽。
赈灾筹款任务完成,三人打道回府,离开时,后面还跟着三个半大的孩子,李卫、高福和翠儿。
沛柔与他们告别后,快马加鞭。
她得赶在胤禛回府前到府上,还得让邹嬷嬷帮她捯饬。
她翻下墙,从窗口跳进暖阁,“嬷嬷?”
邹嬷嬷听见叫唤声,赶忙小跑进暖阁,“哎呦,格格,总算回来喽,这一趟出门,一去就是三四个月,可把奴担心坏了。”
“快快帮我收拾,四爷马上回来了。”沛柔没时间和邹嬷嬷絮叨。
邹嬷嬷一听,心一提,赶忙帮着沛柔褪去衣裳,再叫丫鬟进屋,帮着梳洗打扮。
一炷香的时间,下人来报,“福晋,四贝勒爷马上到府上了,其他格格们已陆陆续续到府门等候。”
“知道了。”沛柔抬手轻放在邹嬷嬷小臂上,从妆镜前起身,往外走。
一早在府门等候的宋氏、钮钴禄氏见到沛柔走来,屈身行礼,“福晋安。”
沛柔浅笑着摆了摆手,“起来吧。”
宋氏关心地问,“福晋身子可好些了?”
就在三个月前,邹嬷嬷给她们下了取消晨省的通知,是由福晋身子不大舒服,姐妹几个约着探望福晋,都被邹嬷嬷拒之门外。
沛柔温柔一笑,“好些,宋氏有心了。”
没一会儿, 远远瞧着一大批人马朝禛贝勒府走来。
沛柔瞧着宋氏与钮钴禄氏一个个面上不显,但揪着的小手,就能看出她们的激动。
这时打扮得嫣红嫣红的李氏姗姗来迟。
她见着沛柔,惊讶一瞬。
许是许久未见,在心里诅咒“快些病死”的人,突然健健康康地站在跟前,忍不住在心底发怵。
暗自在心底咒骂,“一病三四个月,怎么这场病,没把她病死?”
现下还是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给她行礼,“给福晋请安,许久未见,福晋身子瞧着挺好?”
沛柔浅笑,“托你的福,是挺不错的。”
李氏尴尬一笑,福晋难道会读心?怎么知道她在心底咒她死。
她想想,忍不住身体打了一个寒颤,手臂上的毛孔都在颤栗。
她瑟缩一下,抬手交叉,摸了摸手臂。
这会儿,一队人马停在她们跟前,为首的正是胤禛。
他冷着的脸如雕刻般的冷峻面容,薄唇抿直,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不怒自威的气息,即使这般,也让底下的女眷着迷。
沛柔瞧着从未被胤禛正眼瞧过的钮钴禄氏那一微红的脸,想来也十分崇拜胤禛,只是可惜了,郎无情。
胤禛一甩袍摆,利落地离镫下马。
众人纷纷行礼:“恭迎四贝勒爷回府。”
胤禛大手一挥,让一众起身,而他抬步直直朝早早锁定的沛柔走去,将她扶起。
沛柔起身,抬眸对上他深情的双眸,娇柔地,“爷,您舟车劳顿辛苦了,先歇息一下,夜里臣妾让人摆家宴给爷接风洗尘。”
胤禛见她一身蓝白相间的旗服,三月的风扬起了她颊侧的青丝,瞧着赏心悦目,秀色可餐,男装女装的福晋都一样好看。
最直白的想法——想亲。
刚刚回来时,他故意走慢,为了让福晋有收拾行头的时间,现在看来结果喜人。
他轻“嗯”一声,目光所及皆是福晋。
他朝翠儿招了招手,“福晋,以后翠儿就伺候你了。”
翠儿胆儿小,走上前屈身行礼,姿势别扭,“福晋。”
沛柔垂眸看着刚见不久的翠儿点点头,“清风,你带着翠儿下去熟悉东院。”
“是。”丫鬟清风上前带翠儿下去。
而高福和李卫自然由高无庸安排。
李氏瞧胤禛与福晋的互动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上前献殷勤,“爷,一早听说您回来了,妾身让人备了热水和点心。”
胤禛冷淡地,“不必了。”
他看着沛柔的眼神柔和,声音也软了下来,“福晋,你让人备热水,换官服,一会儿,我要进宫向皇阿玛汇报工作。”
“是。”沛柔应声,眼神示意邹嬷嬷。
邹嬷嬷领会,马上下去命人备热水。
李氏脸色难看,她主动邀宠,被拒绝就算了,贝勒爷还主动让福晋伺候,这无疑在打她的脸,但也只能咽下。
沛柔被揽着往她院子走,转身就看到李氏涨成猪肝色的脸,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两年多了,李氏怎么就没长点记性?
两人进了里间,奴才们醒目地没有跟着进去。
胤禛收紧揽着沛柔腰的手臂,她一下就被卷进他怀里。
两人贴得极近,沛柔抬眸,“阿禛?”
他垂眸,深情地看着她,薄唇轻启,缓缓而出,“柔儿,这段日子,可有想我?”
胤禛把“这段日子”咬得极重,即使天天见,但只见,不能碰。
他压不住疯狂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