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太爷想了想，“年初的时候吧。”
“他来跟我拜年的时候提过一嘴。”
他打趣地道，“那时我还问他怎么不自己画，他说怕自己画得不好，你不喜欢，非要让我给他画一幅。”
“怕我拒绝，他还送了一幅宋朝的山水画给我作为交换。”
想到这，康老太爷眼中的喜悦又加深了一层，“丫头，看得出那小子很在乎你啊。”
“以前他跟笙笙交往的时候我都没见他这么上心过。”
语毕，他若有所指地扫了四周一眼，“我看那些说他对你不好的谣言，全是胡说八道。”
叶晚晚这才反应过来，康老太爷是在为自己鸣不平。
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叶晚晚轻扯唇角，没有吱声。
那些谣言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她跟冷之瑾结婚的这三年，确实很糟糕。
只是她也搞不懂，那个明明一直不在乎自己的他，又为什么在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情，而她却一无所知。
甚至，陷入绝望。
被康老太爷这么一搭话，本来还在鄙视着叶晚晚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和蔼了很多。
也因为白绍霆和叶笙笙的到来，这场晚宴，他们反而成了最瞩目的人。
时近九点，叶晚晚已经累得不行了。
不自觉地靠在叶笙笙的肩膀上，闭目养神。
叶笙笙侧头，看出她的疲惫感，“累了就回去了。”
叶晚晚却摇摇头，“不累。”
她半睁开眼，“我们才刚来，这么快离场不礼貌。”
“得了吧。”叶笙笙却不在意，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康老太爷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他知道你刚出院，不宜劳累，你走了也不会怪你的。”
“更何况，今天来祝寿的人这么多，他都未必有空注意到你呢。”
“礼物送到就行了，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他会体谅你的。”
叶晚晚被叶笙笙半强迫地站起身，忍不住动摇，“真的吗？”
“真的。”叶笙笙没好气地道，“要是他生你气，我来替你解释。”
“就说你是被我强行按回家的。”
叶晚晚弯了弯唇角，窝在叶笙笙身上，“姐，你真好。”
今天自立自强了一天，一遇见叶笙笙，叶晚晚就像打回原型，又变回那个爱粘人撒娇的模样了。
叶笙笙接住叶晚晚，替她拢好外套，“知道就好。”
“我们回家。”
白绍霆看着两姐妹腻歪的模样，无声地摇了摇头，自动充作司机，系上安全带后问道，“回叶家？”
叶笙笙正要点头，叶晚晚却快一步回答，“不。”
“我要回医院。”
“我想去看看他。”
叶笙笙秀眉微拧，“你还去医院？”
“去医院怎么休息？”
叶晚晚却很坚持，“姐，我想去。”
“我不想回家。”
“我想在他身边多待一会。”
叶笙笙无奈，只能依她，“行吧。”
有时她也搞不懂叶晚晚究竟爱上冷之瑾什么。
在她眼里，冷之瑾并不是叶晚晚的良人。
她明明值得更好的人，却偏偏爱上了满是缺陷的冷之瑾。
不讲道理，没有逻辑。
本来在这之前，她是极力反对二人复合的，但是，知道冷之瑾用生命护住她后，她不自觉地，又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那个在仓库里需要靠她保护，只懂得躲在她身后，懦弱流泪的冷之瑾，也会有舍命去保护一个人的一天。
她想，他对叶晚晚，是不一样的。
只是……
如今他昏迷不醒，未来仍是未知数，叶笙笙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叶晚晚守下去……
车子驶离了庄园，昏黄的车灯，照亮漆黑的道路。
叶晚晚昏昏欲睡，正要陷入睡眠的时候，耳边响起叶笙笙犹豫的问话，“晚晚。”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真的醒不来怎么办？”
“你有想过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吗？”
叶晚晚陡然清醒。
抬眸望去，与叶笙笙担忧的视线对个正着。
“我……”
“你要守他一辈子吗？”路灯下，叶笙笙脸上的光影明明灭灭，“孤独一生，终身不嫁？”
叶晚晚知道叶笙笙问这话是为了她好。
其他人不敢问的问题，她问了。
所有人都在默认冷之瑾醒不来。
就算醒来，也是个废人。
他们不问，是怕她承受不住，怕毁掉她的希望。
叶晚晚别过脸，望向窗外，“姐。”
她的声音很轻，“就算孤独终老，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空气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窗外似乎下雨了，沥沥的雨水打湿了车窗。
说完这句话后，叶晚晚再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睡得比之前安稳了很多。
直到车子在医院前停下，叶晚晚才悠悠转醒，“到了。”
“嗯。”叶笙笙点头，“下车吧。”
说着，叶笙笙的手已经摸上了门把，正欲推门下车。
“姐，你跟姐夫回去吧。”叶晚晚道，“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叶笙笙指尖一顿，望着叶晚晚下车的背影，有些心酸。
她别过眼，眼底干涩。
“晚晚。”
这次喊住她的，是白绍霆。
叶晚晚微顿，“姐夫？”
“明天我们有记者招待会，别忘记了。”
叶晚晚身形一松，“好的。”
“你们慢走。”
说完，手遮在头顶上，挡住落下的毛毛细雨。
直到她进了住院大楼，叶笙笙压抑的情绪才逐渐崩了开来。
她捂着双眼，泪水从掌心滑了出来。
白绍霆轻叹一口气，“笙笙，别哭了。”
“你知道哭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的。”
是啊，她知道。
她从来都觉得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哪怕即将家破人亡，她也只会去找解决的办法。
可是，刚才看到叶晚晚的背影时，她就忍不住了。
原来，对别人结局无能为力的时候，除了流泪，根本没有别的发泄办法。
“我只是觉得，晚晚的人生实在太苦了。”
叶笙笙由衷在想，“我当初不管冷家的恩情，不管不顾地分手，是晚晚站起来替我承担我撂下的担子的。”
“结婚三年，她过得不开心。”
“现在好不容易能跟她喜欢的人两情相悦了，却又……”
“我真的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明明，她比我们任何人都善良……”
“难道好人就没有好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