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知府以最快的速度,将措辞精简了一遍,拱手认真回答道:“陈安昨夜与金人血战,杀掉最强的探子统领于朵不花,从他的手中夺到一封金铎王爷的亲笔书信,破开真相。”
陆远山这番话,柳薇儿还听不太懂。
她不知道于朵不花是谁。
也不知道金铎是谁,这些爹从来都没有和她提起过。
但她听到了陈安杀掉了最强的统领,听到了陈安拿到书信,破开真相,自证清白!
“所以,人不是陈安杀的,对吗?”柳薇儿看着陆远山道。
陆远山微微一愣,颔首:“对。”
柳薇儿心中愈发悲伤,抱着陈安,看向一旁的牛金,恨道:“既然不是他,你为什么带兵包围侯府!”
“既然不是他,你为什么咄咄相逼!”
“现在他死了,你们就都高兴了是吧?”
她大声地喊着,仿佛要宣泄掉心中所有悲痛的情绪。
牛金被她大声指责,却不敢开半句口,他身子微微一颤,随后低下头,躬身道:“我对不起他,我是罪人,大同的罪人。”
他喃喃地说着,仿若也失魂落魄。
柳薇儿不再搭理他,只独自抱着陈安,呆呆地看他。
温软的气息就在眼前,女子的体香钻进陈安鼻孔,躺在温柔乡中,陈安却仍紧闭双眼。
……
另外一边。
永安侯和柳夫人也在朝着这边赶来。
门口的府兵和将士们越来越多,在看见侯爷和侯爷夫人后,连忙跪下行礼。
“拜见侯爷,拜见夫人。”
永安侯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在和他们打趣了。
对永安侯来说,陈安是个有天赋的年轻人,而且还与他女儿有着莫逆的关系,早已经将陈安当做了半个女婿。
可在侯府的时候,突然听见陈安全军覆没,永安侯也已经乱了心绪,匆匆赶来。
陪着柳夫人一起,两人尚未走进第三百二百十八间院子,就已经看见了里面血流成河的一幕。
永安侯心中一震。
柳夫人大受震撼,惊叫了一声,浑身汗毛倒竖,光滑的额头上露出细密的汗珠。
柳夫人也是养在深闺中的贵妇,她并不知道打仗的残酷,这样全都是血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的。
所以,她的心中也很害怕。
但紧接着伴随而来的,就是担心!
无尽的担心。
“不会陈安真的死了吧?”柳夫人有些担忧道。
永安侯脸色勉强,有些难看,嘴皮扯动,想说两句,愣是没说出来。
柳夫人担忧的目光则朝着院子里面看去,自动略过了那些尸体,而后落在了牛金,陆远山,以及一道小黄裙身上。
小黄裙很是亮眼,所以柳夫人的目光很快就定格在了她身上。
柳夫人看见了女儿,也看见了女儿抱着陈安的脑袋,失魂落魄,泪水止不住的一幕。
目光呆滞,双眼无神,哭得楚楚可怜,仿佛失去了丈夫的女子。
这一刻,她好像忽然能感受到女儿的痛苦,感受到女儿的悲伤。
但是,她无法理解柳薇儿哭得如此伤心。
陈安不过是她的一个玩伴,为何要这么哭啊。
就算有感情,也不过才是半年的时间而已,仅仅这小半年,感情就深厚到这种程度了吗?
柳夫人觉得,自己低估了女儿和陈安之间的感情。
从陈安救了女儿开始,两人就已经有了深深的羁绊,仿佛冥冥中有一条线在牵引着他们,扯不断,揪不开。
期间,柳夫人不是没使过坏,可是看见女儿如此为他痛哭的一幕,柳夫人大为震撼。
她终于意识到,陈安在女儿心中的重要性了。
也意识到,再想拆散两个人几乎是不可能了。
只是,她心疼女儿,心疼她哭得如此伤心。
不顾那些尸体,柳夫人迈进院子,连忙朝着女儿走去,她要安慰女儿,要保护女儿。
永安侯的情绪则不一样,在看见女儿后,他先是一愣,随后又快速看向了柳薇儿怀中的陈安。
见柳薇儿躺着一具浑身是血的身体,永安侯心中顿时沉落谷底。
陈安,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陈安,你可是大同城的希望啊,你要是死了,大周又少了一位天才啊。
你要是死了,薇儿怎么办?
天才是一回事,可是陈安死了,薇儿该怎么办,这是更加重要的事。
想到这些,永安侯更是头疼无比。
见柳夫人已经走了过去,永安侯便轻叹一声,也跟了上去。
看见柳夫人正安慰着女儿,永安侯的目光也落在了牛金和陆远山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永安侯黑着脸道。
陆远山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侯爷,陈安与金人血战,斩杀金人探子统领于朵不花,端掉最大的窝点,但两败俱伤,陈安生死不知。”
此话一出。
永安侯顿时陷入震撼!
在看见这个院子满地的尸体时,永安侯还陷于陈安的安危上,并未注意到事情本身,可现在听见陆远山这番话,他直接愣住了。
“于朵不花?”永安侯诧异道。
陆远山郑重拱手:“是,根据判断,金人埋藏在大同城的探子统领就是于朵不花。”
“陈安把于朵不花宰了?”永安侯道。
陆远山拱手:“是。”
倒吸一口凉气。
永安侯的眼神中涌出兴奋之色,于朵不花,他真没有想到消失了两年的于朵不花,竟然会在这里。
他是金铎手下大将,原来被安排到大同城当密探了。
陈安斩杀了他,也就意味着陈安斩杀了一位高级将领,同时也彻底粉碎了金人探子在大同城的监视!
泼天大功!
永安侯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
望着陈安,永安侯感慨道:“真是没有想到啊,我派人在大同城内查了两年,愣是揪不出敌人,没想到陈安一举端掉了金人所有的部署。”
“于朵不花一死,金铎再想安插人手在大同城就难了。”
想到这些,永安侯忍不住兴奋起来。
消息不会被泄露,这也就意味着打仗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所以永安侯怎能不高兴呢?
陆远山继续道:“另外,陈安也自己将真相查出来了,这封信还请您过目。”
话罢,陆远山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永安侯。
永安侯接过信封,仔细地看了起来。
当看完这封信后,永安侯一愣。
他忽然想到了三天前,陈安跟自己说的话。
他说他真的没有杀刘阿四,他也并不承认,可那会儿的永安侯认为陈安是怯懦,不敢承认。
没想到,是自己错怪他了啊。
三天!
仅仅只用了三天的时间,陈安不仅自证清白,还立下大功,这是天才啊。
可越是这样,永安侯就越是惋惜,担忧。
而也就在这时,牛金扑通一声跪在了永安侯的面前,沉声道:“侯爷,是我逼死陈安的,我自杀谢罪!”
话罢,一把剑横在了脖子上,便要自杀。
他要为他逼迫陈安的行为赎罪,一命偿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