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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实录崇祯实录》记载。

“天启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帝师孙承宗,自高阳来京师。

次日入宫见上,上于乾清宫召见。

相谈甚欢,帝心甚悦,情不自禁下榻执帝师之手。

与会者无不惊诧莫名,转瞬释然。

上每每做惊人之举,实则都有深意,不足为怪。

上与帝师把手言欢。

须臾之间,上言蓟辽宣大四镇,所属兵马皆托付于帝师,另遥制其余五边军务。

‘朕只管内城,城外皆卿一言而决。’

帝师孙承宗惶恐不安,跪谢辞恩,直言老迈之躯,已不堪驱驰。

恐辜负圣恩,坚辞不受。

上笑而不答,传谕都察院,六科给事中及六部言官。

不得对帝师有一言弹劾,违者发配到四镇军前效力。

另加封帝师孙承宗为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处首席军机大臣,兵部尚书衔督师蓟辽宣大,驻节地通州,开府建牙。

赏其子世袭锦衣卫佥事,赐尚方宝剑,蓟辽宣大四镇皆可用。

此谕一出,朝堂哗然,上一力压之。

我朝自鼎革以来,未有文臣有此权柄殊荣,张太岳若能在外领兵,也不及万一。

六日后,帝师率京营神机营三千出京,上亲送出城,扶帝师上马以壮其威。

另出内帑银一百余万两,以壮其行。

国朝自文武并举,于帝师孙承宗起。”

……

“敞亮,朕这个皇帝干别的事没看出来。

花钱真敞亮,群臣应该看得明明白白的。

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朕的内帑给了袁可立30万两白银不眨眼,接着又给袁崇焕50万两白银。

还有养廉银,各种开拔费,再加上今天孙卿的一百余万两。

从户部那里已经榨不出银子了。”

崇祯脸上一脸自嘲。

皇明到现在二百六十多年,也出不来一位花钱如流水,几天就花了两百多万两白银的皇帝。

真是见的封疆大吏越多,花钱越多,崇祯现在有点害怕见那些忠臣能臣了。

内帑存银是多,可像他这样发洪水一样的花法,那金山银山也遭不住啊。

毕自严那个老抠,这回是咬死口再也没有库银了。

各地藩王宗亲的俸禄虽已停掉。

可户部还是捉襟见肘,圣上优待低级别文官,补发部分拖欠俸禄,还要修建蓟镇长城关隘,用钱的地方凭空多了不少。

户部不可能刚刚掏完五十万两白银,接着又掏八十万两白银。

所以崇祯后面几次,包括给袁崇焕的八十万两白银。

其中三十万两白银户部表示不给,崇祯也没法,只能又去讹诈魏忠贤等一干人。

接着又给了满桂和尤世威总共二十万两白银。

哦,还有白杆兵的开拔费十万两白银。

今天豪气干云的崇祯脑子一热,大手一挥 ,一百万两白银又花出去了。

算算吧,这才多大的功夫,内帑就已经流出去二三百万两。

崇祯的头皮今天发麻了,因为他这回是亲眼看着,一大帮人从内承运库拉出上百箱银子。

是时候整顿内务,成立皇家劫掠团了,嗯,不对,是皇家商队,皇家商务有限公司,皇家银行才是。

只不过现在还要唱完,今天最后一出戏。

……

穿堂风呼啸而过,深幽幽的德胜门门洞子里,还停留着长长的送行队伍。

远处还有百姓们看热闹,只不过是跪着看的,再远点才敢站着看。

老百姓别看破衣烂衫的,可是有热闹看,本身还扛冻,所以一个个看着都挺乐呵的,就是脸冻得皴裂黢紫。

队伍里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可就不一样的感受了。

一些品级低的文官已经遭不住,这样刮骨的寒风,一个个缩成鹌鹑,凑在一起也没用。

他们盼着送别仪式早点结束,好早点回到温暖的衙署办公,或者三五好友下班后去酒楼喝着温酒,欣赏艺伎舞蹈。

可惜了,这些文官当不了家,做不了主,只能当背景板继续冻着。

做主的是站在队伍前面的皇帝和紫袍大员。

崇祯帝在城门里,倚着门槛,此时已经看不见孙承宗一行人的背影。

吟唱礼乐的队伍已经停了,所有人都眼巴巴看着皇上,希望皇上下令赶紧回宫。

可皇上还是倚门而望,望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孙承宗。

那神态,那姿势,那望眼欲穿的眼神。一旁的王承恩看得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去。

这爱才的大戏是不是演过了,所有人都这样想。

皇上是想表现出求贤若渴,礼待贤臣的圣君模样。

可贤臣已经走远了,您这是表现给谁看?

俺们吗?俺们可不是贤臣。

内阁辅臣刘鸿训咳嗽了一下,他是今天队伍中品级地位最高的官员,理应站出来代表一下在场官员的心声。

“陛下,您看孙阁老已经走远了,估计这会已经在西山了。

外面天寒地冻的,为了陛下龙体康健。

还是早点回宫休息才是。”

崇祯望夫石的姿态都做得僵硬了,就差掉眼泪了。

终于等来一个会捧哏的,那可不能轻易放过。

其实崇祯也是冻得慌,虽然身体已非人哉,可普通人的感官还是有的。

扛冻和怕冻是两回事。

他抬起衣袖,假装擦拭一下那不存在的眼泪。

衣袖上的金丝边略显粗糙,他使得劲大,擦得他眼睛有点红,倒像是哭过一样。

崇祯略带哽咽地说道。

“刘卿一番好意,朕知道。

可孙卿只与朕相见相知相得,没有半日,如今就要为了操劳朕的江山,不得不离朕而去。

孙卿年岁已大,君臣以后相见之日,恐怕屈指可数。

每每念及此处,朕心好痛。

建奴可恶,皇太极该死。

竟让朕不能与孙卿朝夕相处,时时问道。”

说到这里,崇祯脸上满是留恋不舍。

一旁的刘鸿训满脸尴尬,得嘞,不意自己吃了满满一嘴狗粮。

接着崇祯右手抬起,指向远方城门外的一处高大酒楼。

“王大伴,找些人把前面的酒楼给朕拆了。”

众人愕然,皇上这是何意?

崇祯低头垂泪。

“这酒楼阻挡了朕看见孙卿的视线,快快拆掉。”

对于皇上的话,文臣武将们也许觉得荒唐不对劲。

你这皇上戏精附体,这是收不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