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娃子背着缺了一角的赤灰棺，身边放着一艘竹叶舟，一个大黑袋子。
当时莫川只拿了些秽灰，几个镇物和多盘山画卷，其他的东西都没拿，全放袋子里让黑脸娃子带着。
毕竟是自己的全部家当，当时不让黑脸娃子带走肯定就给那些收债者搜刮走了。
如今正是紧缺秽灰的时代，莫川这袋子里的秽灰放出去，怕是会让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来到黑脸娃子边上，黑脸娃子笑呵呵的，心里那个爽啊。
不想再上班了，还是跟着莫川有意思。
用阴间的说法，他是在创业。
一人一鬼也不废话，说多了矫情。
莫川把黑袋子拿过来清点里面的东西，除了秽灰外大部分的东西都没用了，因为好多门道都用不了了，相应的镇物器物，拿着都是没有用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奇花异卉有些用，似乎可以研磨成粉，用作其他。
比如耍把戏的最常用的迷香。
将不需要的都扔在山头上，很快便扔出来一个小山包，黑袋子也再次瘪了下去被莫川揣起来。
看着身边数丈高的各类无用的器物，再次感受到了时代变迁所带来的那种萧条感。
取出香烛元宝纸钱，在杨花正坟前点燃。
杨花正的魂魄不存，这些东西对他无用，寻常鬼魂受香都会凝实一点，如今完全就是走个形式。
兄弟不会白死，兄弟的仇一定会报，不管是傩面神还是许安，莫川都会让其付出代价。
杨花正为了活而选择了请仙面，不甘疯癫，心中执念不消，临死之前做的最后的事也是关乎执念，为了莫川能够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一旦许安找上莫川，莫川必死无疑，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但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害死杨花正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这个时代。
杨花正的死是无数人的缩影，是时代的缩影，时代的悲哀。
老爷子也同样如此，是破烂的世道造成的。
既然如此，那就在有能力的时候，终结这样的世道。
给杨花正上了香，莫川坐在坟前跟杨花正讲了这些年发生的事，也顺便说给黑脸娃子听。
“我大概是明白了以前莫川的想法。”
“脑子一人一半，我这边的脑子记忆并不多，这也是为什么我想不起来的原因，为什么以前莫川的意识全凭本能。”
“因为这一半的脑子，承载的是以前莫川对门道的感悟，对各种门道法术的见解，记忆存在的并不多。”
“所以以前身躯被本能掌控时，其他人的术法会被轻易拿捏，因为在本能面前，那些术法不过就是将各种气流打乱重组，形成术法。”
“一眼就能直溯其本源。”
现在莫川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是，仙法为根，肉身与门道两不误。
他有自信，等他修为上去，只会比以前的莫老爷更强。
黑脸娃子听的似懂非懂的，也没听明白，只听明白了一件事情。
莫川要干大事情了，那就跟着干！
“对了，那大肥猫我知道去哪了，被人拐走了，哈哈哈。”
想起大掌柜，黑脸娃子脸上露出得意忘形的笑容。
这一猫一鬼没事就喜欢打闹，其实感情挺好的，如今说出来，笑容是实打实的发自内心，幸灾乐祸，但也是希望莫川能救一救。
“我四处搜尸的时候碰见了，不过那东西有些门道，我打不过，阴间也不会为我出头，只能先记着。”
莫川来了兴致，问道：“什么东西？那东西很厉害？”
黑脸娃子想了想，道：“确实厉害，是一只背着一尊神像的狐狸，它似乎背的很辛苦，所以把那肥猫逮了过去，专门伺候它，让它轻松一些。”
莫川道：“背着神像的狐狸？”
黑脸娃子点头，道：“没错，那神像邪门儿的很，阴差都怕他。”
“阴差都怕？”
要不是被规则条条框框束缚，阴间可以说是到处横着走了，因此那些阴差一个个的都横的很。
竟然连阴差都怕，那这神像有些意思了。
如果能得到其门道，岂不是又多了一份保障？
阴间虽然有白纸，自己也是阴间挂名的官，但那是死了之后的事情了。
而且保不准会不会和阴间其他人有矛盾，技多不压身，顺便把那大黑猫捞出来。
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什么时候被掳走的都不知道，一点都没察觉。
黑脸娃子划船，带着莫川去找那背石像的狐狸。
不得不说现在黑脸娃子的追踪本事厉害，两日后便找到了那背神像的狐狸。
大掌柜果然就在那，只不过变了模样，瘦了好多，从原先的一坨猫，变成了一条猫。
莫川拉着黑脸娃子在一旁观望，正准备打量那神像。
突然，两道声音从前方传来：“杀生老爷也到了，这是要准备去哪，找月流仙子吗？”
听到这个声音，莫川一愣，循声望去，只见背神像的狐狸前方，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跟蜚仙家长得有些相似，只不过性别不一样。
是那吃了蜚仙家，炉子里的东西！
“蜚老爷，这位是？”
一道模糊身影从另一边过来，背后有灯笼虚影浮现，红彤彤的，正是裴家的灯中仙。
女子笑道：“杀生佛，修杀生道。”
灯中仙不解，道：“杀生道？什么是杀生道？”
女子道：“杀生老爷说，人这一生会犯下不知多少恶果，活一辈子不知杀多少鸡鸭猪狗，都是一桩桩血案。”
“如此恶果自不能忍，杀一人便是拯救了万千生灵，放任他人活着，就是放任其做恶事。”
“杀得越多，多结善果，得无量造化。”
灯中仙愣了愣，随即赶紧后退半步，躲在女子身后。
前方的狐狸放下石像，石像生出血肉，慢慢的活了过来，变成一个肥头大耳的佛陀，满脸的杀气。
“我佛慈悲，多做恶事。”
“你这厮竟然提前出来了，还成事儿了，倒是让人意外。”
女子道：“多亏了一个少年帮忙，得幸吃了一位仙家。”
灯中仙看向女子，气息一顿，他见女子长得跟蜚仙家相似，询问之下，女子说是蜚仙家的小妹。
如今怎么又说吃了一位仙家？
看着跟蜚仙家八分像的脸，灯中仙只觉得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