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秦语微就醒了。
确实是快了。
秦语微醒来的时候,公孙青尘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所以,她眼睛还没睁开,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公孙青尘敛声屏气地盯着秦语微。
直到,她完全睁开眼。
秦语微倏地对上了公孙青尘的目光,突然顿住,定定地看着这张脸,有些出神。
公孙青尘见她睁开眼了,但却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他一时半会都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还以为是什么后遗症,正要喊人的时候。
秦语微嗓音沙哑,“公孙青尘?”
男人愣了下,连忙弯腰靠近,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对,我是。”
“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秦语微微微歪着头,看着他的脸,轻轻地笑了笑,随即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
公孙青尘一怔,却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秦语微的指尖缓缓地落在他的眉心,然后是鼻梁,下巴。
她唇角弯起,“长皱纹了,你老了。”
话音落下,公孙青尘怔愣在了原地。
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从他眼眶里涌出来的热泪。
他落着泪,一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是该握住她的手,还是先把自己收拾一下。
反倒是秦语微先握住了他的手,刚好碰到了他戴了二十年的婚戒。
她微微怔了下,有些怔忡,“戒指……我弄丢了。”
从被催眠开始,只要是属于她原本身份的一切东西都被人丢了个干净了。
公孙青尘哭着握紧了她的手,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哽咽地说道,“我补,我补给你。”
他确定了,他的微微真的回来了。
……
虞归晚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实验室这边。
她快步地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病房里的两人。
公孙青尘埋在秦语微的被子上,弯着腰,哽咽着。
秦语微无奈又有几分好笑的嫌弃,但又没有抽出被他把脸埋进去的手。
她听到动静,偏头看向门口,直接开口,“你来得正好,赶紧的,让你家那位快点把他拎走,他后背的伤又裂了,赶紧给他扎几针老实一下。”
虞归晚:“……”
江聿怀轻咳了声,“好的,妈。”
他直接进去,扶着公孙青尘,“爸,我带你去陆逸尘那边先看看后背上的伤。”
公孙青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乖乖地被江聿怀带走了。
秦语微说的话,他怎么敢不听?
两人走后,虞归晚才抬脚走了进来。
她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和她印象中的那个冷血又无情的师父有几分不一样。
多了几分人情味和温暖。
秦语微也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生,看了好久,久到眼眶什么时候红了都不知道。
虞归晚抿了下唇,喊了声,“妈。”
她坐在病床旁的椅子,握住了秦语微的手。
秦语微让她靠近些,然后摸了摸她的脸,“你爸就是个恋爱脑,我让他去把你接回家,找不到就算了,我费尽心思隐瞒你的身份,倒还是让牧尘发现了,还把你带到离魂岛了。”
虞归晚听着她骂公孙青尘是恋爱脑时,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爸说他找了,但没找到。”
秦语微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不知道想起什么了。
“妈,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的记忆,还有我……是怎么去了京城虞家?”
“如果我才是你的女儿,那程湘的女儿呢?真正的虞家大小姐去了哪里?”
虞归晚之前就已经想不明白了。
但那会儿秦语微的记忆被人洗了,她就算想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答案来的。
听完这话,秦语微轻叹了声,“死了。”
虞归晚眼睛微微睁大,“什么?”
“真正的虞家大小姐早就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夭折了。”
“怎么会这样?那我又怎么会去了虞家?”
秦语微靠在床头的枕头上,在尘封多年的记忆中翻出当年的一切。
“当年程湘九死一生才把虞家那位真正的大小姐生下来,其实是我保了她一命。”
她缓缓地说道,“我年少离开自由州历练,曾被虞家的老爷子无意中救过我的性命,当时是我欠了虞家的人情。”
“后来,程湘难产,虞老爷子便用我留下的联系方式联系了我,希望我救她们一命,她们很幸运,我那会儿刚好就在京城,所以就去了医院,帮助程湘生产,保住她们母女的性命。”
“只可惜,程湘怪那个孩子为什么会是个女孩子,也怪虞明盛为什么在她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不陪在她的身边。”
“那个时候虞明盛每天早出晚归,拼命想要做出些成绩来,好让虞老爷子认可他,连程湘坐月子都不曾多看她一眼。”
虞归晚眼眸微微低垂,“所以,程湘因此就得了产后抑郁症。”
“对。”秦语微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个孩子之所以夭折……其实,是被程湘硬生生用小被子捂死的。”
虞归晚默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当时,虞老爷子刚好听到哭声,便去看看,结果还是去太晚了,孩子早就已经没有了呼吸。”
“程湘发现孩子没了,刺激过度,直接就晕过去,昏厥了几天。”
说到这里,秦语微沉默了半晌,偏头看她,“那个时候,我知道牧尘一直在想办法找到我的位置,你刚好也出生了没多久。”
“我从虞老爷子口中知道虞家发生了什么之后,就已经做了决定,要隐藏你的身份,将你送到虞家,替代那个早夭的虞家大小姐。”
秦语微早就跟虞老爷子联系上了,正准备要把虞归晚送走时,谁知道公孙锦远竟然直接将牧尘派来的人带到公孙家老宅。
她饶是身手不差,但也难敌四拳。
所以,她趁乱给虞老爷子发了简短的信息,然后示弱,顺从地跟他们离开。
实则,虞老爷子早就在半路等着了。
秦语微把孩子交给他,也给公孙青尘留了信,一并都交给虞老爷子。
至于为什么公孙青尘知道孩子没死,但又不知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