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后·白雪关——
国内捷报频传,先是兄长谋反篡位登基称帝,后是景王之乱平定,轩辕国局势暂稳。
温秋韵却没有多高兴。
轩辕国与雪、沙、海三国开战数月,三国攻势迅猛,光是突袭就发动了不下五次,正面对战更是不计其数。
双方战死者数量日日都在上升,正面战场每日都需派人去打扫,纵使如此,也无可避免沦为腐生灵兽的天堂。
随之而来的便是疫病,物资短缺。
温秋韵虽不曾去战场杀敌,但每日居于后方处理一切军务,同样能感受到战争残酷。
这些还不是她最为忧虑之事。
最让她担心的,是墨淮羽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状况。
因着阴阳属性诅咒,墨淮羽自小身体便不好,在同龄人肆意奔跑意气风发的年龄,他只能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乖乖喝药。
温秋韵嫁给墨淮羽后,查阅古籍医书无数,终于找到了些可以调理墨淮羽身体的丹药。可随着年龄增长,丹药效果越来越弱,表面虽与寻常人无异,内里亏虚枯竭,药石无医。
她愁得整日整夜睡不着觉,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救墨淮羽。轩辕昊却又让墨淮羽挂帅出征,抵御来犯之敌。
这几个月,墨淮羽忧思竭虑,将三国联军挡在白雪关外,将士们都在惊叹他用兵如神,无人知晓他已是强弩之末。
房门被推开,墨淮羽迈着步子走进房间。温秋韵抬头看他,开口又是熟悉的一句:“真的不能不打了吗?”
这句话她日日问夜夜问,问得她自己都有几分烦。可她担心墨淮羽的身体,不能不问。
墨淮羽心里知道她的担忧,踱步到她身后,轻轻将她抱进怀里,小心抚摸她的秀发,说:“明日是最后一战。明日打完,我就带你回朝歌。”
“若是打不完呢?敌人来势汹汹,我怕……”温秋韵有些不信,十根手指绞在一起,思绪渐乱。
“打不完我也带你回去。秋韵,这些时日让你担心了。”他又拍了拍她的背,安抚她。
温秋韵悬着的一颗心在一瞬间忽然放下了。
“好,明日战斗结束,你带我回朝歌。这仗我们不打了,换谁打都行。”她说得激动。
公理大义压在身上,她也明白自己身为轩辕国的一份子,理应为守护轩辕国贡献一份力。可墨淮羽身体状况实在是差,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墨淮羽为了所谓的大义弃自身于不顾。
所有的骂名都让她来背也没关系,她只要墨淮羽平安。
“放心,我们会赢的。”墨淮羽小心安抚着怀里的她,给她讲当前局势:
“这场仗打得比我想象得快,敌人跟不要命似的发起进攻,短短几个月死了几十万人。战争是雪国新的执政者主导的,根据俘虏透露的情报来看,他们似乎叫她‘冰皇’。”
“前线节节败退,冰皇有些坐不住,连夜从雪国帝都赶到正面战场。现在正在落日关内。”
“明日是最后一战。此战能胜,三国不降也得降。”
墨淮羽说着,眼中闪烁着一丝期待。
他没有考虑过战败,事实上明日一战,轩辕国也不能败。
只待明日得胜,三国递上降书,战争便结束了。
墨淮羽也不想要军功赏赐,他只想带着温秋韵回朝歌,继续过日子。
温秋韵靠在墨淮羽怀里,思考了不到三秒,就说:“明天我陪你一起上战场。”
“不行!战场凶险!”
“怕什么,我有冰灵火,我能保护好自己。再说了,战场凶险,有我护着你,我才能安心。”
“那好吧。”
…………
最终一战打响,一直躲在幕后掌控战局的“冰皇”终于现身,却是戴着帷帽,让人看不清面容。
温秋韵看见她的身形免不了一阵恍惚,随后道:“我总觉得,她有点熟悉。”
“主帅夫人说笑了,此人乃是雪国人,怎可能与您认识。”有同盟修灵者这样说。
温秋韵并未出言否认,心中也暗暗祈祷是自己想多了。
她还真不希望和熟悉之人在战场上兵戎相见。
只是上天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的。
战斗进行到一半,冰皇开启隔绝一切的冰霜领域,将墨淮羽拉入领域之中。
那一瞬间,温秋韵脑袋一片空白。
墨淮羽如今正是虚弱,冰皇却是全盛时期,他怎么可能打得过?
于是,温秋韵什么也顾不上了,强行用冰灵火冲开领域,闪身进入。
领域被冰霜所覆盖,恰似她多年前所途经的北境。墨淮羽被众多冰刺包围,命悬一线。
她见此调动冰灵火就往墨淮羽身边冲,破开数道冰刺来到他身旁。
也是在此时,温秋韵终于得以看清冰皇的真容。
“冷若雪!!!”
她惊呼出她的名字,内心五味杂陈。
冰皇,怎么会是冷若雪?
这几个月他们的对手,一直都是昔日同窗?
“是我。”
见身份被认出,冷若雪也不遮掩,大方承认。
温秋韵随即又是一句:“你别杀他!”说完,她将墨淮羽护在身后。
冷若雪却是笑了。
“你们俩这么多年还真是情比金坚。放心,我没想杀他。”
“那你为何,将他拖进这里?”
“因为,我想和他做一个小小的交易。”
…………
三国兵败递上降书,并在短短三日内收兵撤离。
轩辕国最后一战惨胜,将士们死伤无数,加之长安局势不明,也就没有继续追击。
墨淮羽自请辞去主帅之职,放弃一切功名利禄,带着温秋韵返回朝歌。
离开白雪关那一日,两人数次回头遥望昔日战场,以及在领域内和冷若雪的那段对话。
在对话的最后,冷若雪说了一句:
“你我都是棋子,都是他们以天下博弈的棋子。”
“他们”是谁,墨淮羽和温秋韵都没有想明白。
又或许,两人是明白的,只是说不出口。
墨淮羽抬头望天,长叹一声:“战事虽已平,轩辕国内还有腥风血雨。”
“没事,只要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往朝歌而去。
自此,白雪关之战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