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梦阁一行人带着孟月回到了永夜城。风清予和钟平川很自觉地接过孟月所负责的事务,其余殿主各司其职。江子离身为执刃者,终日守护在孟月身边。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三个月。
在这三个月里,孟月的身体几乎没有好转,高星丹药能够抵抗衰竭,却无法让孟月彻底变回原本的模样,偶尔,孟月的情况还会急剧恶化。
柯静薇急得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到处翻医书寻找治疗之法。
冷无醉前来探望过孟月几次,他来得不巧,每一次孟月都在睡觉。
不知是因为衰竭还是因为高星丹药的副作用,她越发嗜睡,有时一睡便是好几日,旁人无论如何唤都唤不醒。
入夏那日,风清予前来探望孟月时,她恰好醒着。
“你们要去攻苏家?”
孟月从江子离那处听见了浮梦阁最新的动向,有些放心不下,便多问了几句。
风清予:“是。上次庐阳之行,龙战野办事不利让秦观海逃了。九日前探子来报,在江陵发现了秦观海的踪迹。想来他是逃到了苏家,寻求苏家庇护。十殿殿主在浮生台商议决定进攻江陵。斩杀秦观海,再诛杀苏家四名元凶。”
“这次行动都有谁参与?”孟月关心道。
苏家底蕴丰富,家族内圣王数量不输秦家,更与丹塔和器盟有紧密联系。这样的对手,不容小觑。
“明部暗部九位殿主集体出动,还带上了寥落刀完颜星,以及各殿佼佼者。钟平川说要趁此机会遴选出新的星辰殿殿主。”
听风清予这般言语,孟月算是放下心来了。
“可惜我衰竭虚弱到这种程度了,不然一定要和你们一起去的。”
“你要是真想与我同去,这三个月小动作就不会这么多。”风清予毫不留情地戳破她:“你明知掺和别人命运会遭反噬,这几月还是明里暗里做些小动作妄想改变旁人的结局。孟月,我有时候真的看不懂你。”
他连“月儿”都不叫了,直呼孟月的大名,足以体现出他的愤怒与不满。可他偏偏又不加以阻止,而是任由孟月行动。
“你不用看懂我。”
孟月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她要走的路,本就与浮梦阁内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自然也没必要被谁看懂。
“我们明日启程。”留下这句话,风清予转身离开。
——第二日——
孟月起了个大早,前往永夜城城门处送别十殿殿主。
她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红色斗篷,兜帽带起,将白色发丝遮住,让人看不清如今的状况。
江子离推着轮椅将她带到城门处时,大部队正巧集合完毕。
“好巧,阁主今日有闲心出来散步了?”月苍蓝第一个迎了上来,也不向她行礼,言语间尽是冒犯。
她似乎是不喜孟月的,只是眉眼中夹杂着的几分关心又让人不能理解她的心思。
柯静薇第二个上前,替孟月将斗篷拉得紧了些,叮嘱道:“外面风大,月儿快回去。”
“无妨,我已无大碍。”孟月这般对柯静薇说。
可她如今的状态,又如何能说是“已无大碍”呢?
柯静薇只当孟月在宽慰她。
“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风清予上前说了句,眼神没落在江子离身上半分。
他是不愿意把责任交付给江子离的。
“大家一路平安。”孟月礼貌回复了一句,又压低声音对柯静薇说:“放心吧柯姐姐,等你回来我一定好了。”
孟月言尽于此,十殿殿主不好再多说什么。和她拜别以后带着人踏上征程。
目送着众人离去,直到城门口空无一人,江子离才说:“我推你回去。”
“不用。”孟月平静地拒绝了他的提议,复又言:“带我去镜湖中央的那个竹屋里。”
“你去那处做什么?”江子离满是不解。
孟月想瞒他,又知道他执拗起来瞒不过去,索性全盘托出:“去见一个朋友。”
“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将我带去竹屋,自己返回,一日以后再来接我就行。”
“我可不可以陪你在竹屋里等那位朋友?”江子离有些得寸进尺。
孟月自然是严词拒绝:“不行!”
她说得坚定,江子离也不再坚持,乖乖将她带出永夜城。
——镜湖——
镜湖依旧湖面如镜波光粼粼,蓝天与白云倒映在湖中,水天一色,让人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偶有几只飞行灵兽掠过镜湖,引起一圈圈涟漪扰动湖面平静。清凉的微风吹过,吹得小岛上的竹叶簌簌作响,倒别有一番趣味。
江子离带着孟月到了此处,最后一次询问孟月自己是否可以留下,在被孟月无情拒绝以后,他灰溜溜地离开了竹屋。
走之前,他怕孟月无聊,还找了棋盘与棋子放在竹屋中央。
孟月坐在棋盘旁边等待友人,许久之后未见友人身影,她干脆自己与自己下棋打发时间。
黑棋与白棋都被她握在手中,棋子材质特殊,在燥热的夏日仍然透出几分寒凉,孟月却像感觉不到似的,一直摩挲着手上的棋子。
她起先是站在黑棋一方的,下起棋来锋芒毕露,杀得白棋溃不成军,但在落下某个子后,她忽然改了主意,想带着白棋逆风翻盘,于是又站到了白棋一方。
下棋人有了偏向,棋局自然会有所变化。
十几手以后,黑棋大势已去,白棋的胜利唾手可得。
孟月却没有在这时落子,她盯着棋局看了好一会儿,伸手在黑棋棋盘里抓了一把黑子,又在白棋棋盘里抓了一把白子。再高高举起握着棋子的手,置于棋盘上方。
而后,张开手掌。
黑子与白子倾泻而下,噼里啪啦地落在棋盘上,将一整局棋彻底打乱。
“阁主真是好有闲情雅致。”
竹屋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神秘人走进了屋子。
见他到来,孟月并没有很意外,只是淡淡说了句:
“下棋而已,胜负自该由我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