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你快点啊,体育课要迟到了。”
门外的喜多催促着,高桥木的手拂过自己的寸头,随口应道:
“哦,马上就来。”
他此刻在抽屉翻箱倒柜着,手还在头上不断地挠:
“奇怪……为什么会不见了?”
只不过这个问题可没人回答他,喜多见到他磨蹭半天,心中也是焦急难耐:
“算了,我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诶!”高桥抬起头,喜多已经风似的跑开了。
“唉……算了。”
高桥似乎也放弃寻找了,他叹了口气,直起身子,空旷的教室内只剩下一个黑衣人影,如同一尊佛像一样巍然不动,高桥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那个……同学,打扰了,你看见过一个白色的mp3吗?上面的贴纸是EVA的初号机……”
“我姓月退。”
祈雨开口,让高桥愣了愣:
“你是男生啊。”
“……”
似乎感觉到这句话会让人很无语,高桥连连抱歉,但祈雨似乎早就习惯了,他站起身来,指了指讲台:
“昨天捡到了,放在讲台上了。”
高桥发现男孩跟他差不多高,原本以为自己在初中应该是长得最高的一个了,结果没想到祈雨居然也跟他不相上下。
不过时间紧迫,他也来不及想这些,慌慌张张地跑到黑板前,讲台上果然摆着一个沾了点灰的白色mp3,上面崭新的贴纸让高桥欣喜不已:
“谢了啊……月退同学。”
高桥看见男孩点头,就走出了门。
过了一会,他突然又折了回来:
“你不去活动室换衣服吗?”
祈雨沉默,他摇了摇头。
“那……好吧,我帮你说你身体不舒服好了,就当是报答你了。”
高桥爽朗地笑了笑,祈雨刚想拒绝,他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教室。
“其实……不用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高桥早就离开了,祈雨才很是无奈地站起身。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啊……这家伙。”
他故意迟到,只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换衣服左手的伤痕而已。
每次有人问起,他都觉得如鲠在喉。
之后的日子,除了喜多这个以为他是女生而主动上来搭话的朋友之外,祈雨又多了一个每天和他打招呼的人。
“啊……分手了。”
高桥苦恼地揉着脑袋,他的头发长了不少,不再是寸头,而是利落的短碎发,祈雨坐在他身旁,静静地吹着风:
“我早就说过你们不合适了。”
“嘛,我还以为你会安慰我呢。”高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有必要吗?”祈雨歪了歪头,高桥看上去并没有多伤心的样子。
“有些时候不哭丧着脸只是因为有人会担心啊,混蛋。”高桥望着蓝灰色的天,指着那朵灰云:
“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两个人在抱着哭啊?”
祈雨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
“我不会给你抱着哭的。”
“你真绝情啊……”
那天下午,祈雨拎着湿漉漉的外套就回家了,他记得高桥当时说了很多很多,什么不要掉入女人陷阱之类的话,他都快听腻了。
初中,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毕业了,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居然是三个人。
人生的路,似乎就是在稀里糊涂地向前摸爬滚打,等你站起来的时候回过头,只觉得走过的路似乎已经没有当时的艰难了。
傍晚的风恬静轻盈,天空挂着一层深色的雾云蔼,宛如天河映照在人间的色彩,光影追着欢笑的孩子跑,手里的小烟花跳动着焰火,最后变成丝丝缕缕的人间烟火散向有说有笑的行人,他们穿着浴衣,脚踩着木屐,眼前的光景在祈雨的眼前汇成了斑斓。
“祈雨……”
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唤,穿透了旧时光,在烟花的爆炸声、屋台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欢笑声中,祈雨清楚明白地听到了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回过头,一只软若无骨的小手牵起了自己,少女身着浅红色浴衣,脚上是与行人无异的木屐,她的脚趾不安地蜷缩着,看到祈雨的时候又害羞地钻到了他的身后:
“妈……妈妈说……这是我的第一次……第一次夏日祭……如果不穿浴衣的话,会没有气氛的。”
一里甚至不敢抬头看祈雨,少年戴着发带,身上是一件深蓝色的浴衣,跟她身上穿着的简直像是情侣款一样,显然美智代买的时候,就是特意挑了情侣款。
“阿姨的眼光真好。”祈雨被眼前的浅红惊艳到了,眼中闪过笑意。
“不……不好看。”
“真的很美。”
“唔……”
虽然被祈雨这么夸着,她脸红红的,但还是不敢抬起头,只是双手藏在了宽大的袖袍里,牢牢抓着祈雨的衣摆,一刻都不想放手。
“二位,要不来抽两张御神签吧?”
抽签的大叔吸引了两人的注意,祈雨带着一里走上前去,大叔就将抽签筒递了过来,里面的神签棒“哐当哐当”地晃动着。
“要不要试试?”祈雨回过头,一里好奇地眨着浅蓝色的眼睛,听到少年问话,她下意识点了点头。
祈雨支付了两百,接过了大叔的抽签筒。
“哐哐哐……”
随着祈雨轻轻地晃动,两根神签棒掉出,一里和祈雨同时伸出手。
一里是“大吉”,祈雨是“小吉”。
“哎呀哎呀,二位的运气很好呢。”
大叔将和神签棒相对应的御神签递给两人,笑着说道:
“要长久啊。”
一里羞涩地红着脸低下头,祈雨笑着接过两人的签子:
“谢谢。”
听说夏日祭在神社面前抽的好气运御神签,带回家后的一整年都会平安顺遂。
一里看着身旁少年的侧脸,将手里的御神签偷偷塞到了祈雨的浴衣束带上。
“希望祈雨平安顺遂,开开心心。”
一里在心中,由衷地说道。
“砰!”
“放烟花了!”
行人们的喊声和笑声让两人不由抬起头,整片夜空都像是画布被泼上了不同颜色的彩墨一般,也照亮了两人的脸。
“你要许愿吗?”
“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那……那我希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啊。”
那,希望祈雨的妈妈能好起来吧。
一里在心中默默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