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井喝了酒之后的力气大的吓人,拉着两个人还能健步如飞,只不过越走祈雨就觉得越不对劲,尤其是看到周围那些熟悉的街景的时候。
略带着微微腥味的风自湖边吹来,今天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广井也难得平静了下来,带着两个未成年人在老老实实地等红绿灯,只不过按下了通行键之后,她又恢复了兴高采烈的样子,一边喊着“去拿我的终极酒吞丸子咯”,一边不顾形象地疯跑。
要不是一里担心她过马路乱跑有危险,一直抓着对方棒球服外套的衣摆,恐怕广井早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跑没影了。
一时间祈雨居然有点分不清到底谁是大人谁是小孩了。
“呐呐,你们俩也跟上来吧!”
后面一里实在是抓不住了,改成抓着祈雨的手,广井这才跑几步后停下来等两人,这个奇怪的女人像是在撒酒疯,但却不会让人反感,她的酒品似乎还不赖,只不过对一里和祈雨这种未成年来说实在不敢恭维。
其实去过其他国家就会发现,日本的街道几乎可以用“袖珍”来形容,来往的车辆不多,速度也不快,等到广井带着他们穿过三条街之后,看到眼前的居酒屋祈雨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死了。
这不是自己那个房东开的居酒屋吗?
“打扰啦!”
广井脸上带着喝酒留下的醺红,那颗抢眼的虎牙好像也在笑着,吧台上昏昏欲睡的美丽女人被这声音惊醒,打了个哈欠:
“昨天的乐队是吧,你们的贝斯落在我这里了。”
她虽然不懂乐器,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从柜台后面取出一个贝斯包,广井眯着眼睛冲着她说谢谢。
而女人却是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身后的两人:
“客人居然是带着桐原和小一里一起来的吗?”
广井挠挠头:
“嘿嘿,老板也认识他们啊?”
“当然,一个是我的租客,一个是我租客的女友。”
长崎千惠装作苦恼的样子扶额:“熟的不能再熟了呢。”
祈雨轻轻喊了声长崎,算是打过了招呼,长崎重新坐回到了位子上,随意地摆着手:
“好了好了,现在还是白天呢,小孩子就先走吧,要是我被调查了就麻烦了。”
不过虽然长崎嘴上这么说着,但祈雨说出道别的话语后她还是愣了一下。
“小一里真是有什么魔力啊,居然让你变了这么多。”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长崎笑了笑,继续将座椅的靠背放低,呼噜呼噜又睡着了。
拿到了贝斯之后的广井好像是跑累了,在桥洞底下的小石墩上就坐着了,她翘着腿,将贝斯放在大腿上,笑嘻嘻地:
“锵锵!这就是我的个人贝斯!”
“超级终极酒吞童子特别版!很帅气吧!”
一里拉着祈雨的衣摆,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容:
“很……很帅气。”
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甚至让她产生了一种在梦里的错觉,实际上不止是她,就连祈雨也是这么想的。
本来只是很日常的约会而已,没想到突然多出来了一个酒鬼。
太阳好像要落入湖面去了,给直接留下了一片金黄,祈雨的发丝随着晚风而摆动着,看着还在狂炫糯米酒的广井,问道:
“你很喜欢喝酒吗?”
“当然啊,因为喝酒可以把一切烦心事都忘记掉,所以总是忍不住!”
广井的身子摇摇晃晃的。
这个问题其实祈雨早就想问了,他一共看过两场广井的演出,两次都能看见对方醉醺醺地上台,演出的时候还掺杂着“脏话”、“国际友好手势”、“暴力演出”、“喷酒”、“忘词”之类的行为,要不是广井的演唱功底和贝斯技巧在线,很难让人不觉得这是个酒鬼上来砸场子了。
“比如很多对未来的担忧呀,什么养老金、贫困、乡村人口减少……”
她说了许多少年听不太懂的成年人的担忧,接着又喝了一大口糯米酒,直到方方正正的包装都干瘪下去才过瘾似的“哈”了一下:
“只要喝了酒,就会全部忘记掉,我称之为幸福螺旋!”
“你看你们两个就是很会喝酒的人,看你们的样子就知道啦,现在不明白的事情以后也会明白的!”
广井这么说着,而一里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一个颓废的自己,缩在乱七八糟的房间里,周围是七零八落的酒瓶子。
“妈妈终于放弃催我去找工作了,可能是带孙子太忙,顾不上我吧。”
颓废一里窝在被窝和橱窗里刷着手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二里都当妈妈了啊,我也知道这样子不行,可我已经没动力去努力了。”
正当她在收拾着自己吃剩下的方便面的时候,一张照片掉了下来,那是曾经乐队五个人的合照,颓废一里将其捡起来,盯着上面的少年发愣:
“上高中的时候我还组过乐队啊,好怀念。”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有个少年对她很好很好。
韶光太好,怎么过都是辜负。
青春太短,怎么燃烧都是耽误。
好悲哀的幸福,这样的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千万不要啊!”
一里瞬间哇哦一声叫了起来,把身边的祈雨都吓了一跳,少年安慰了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眼角挂着泪珠,而广井则是捧腹大笑:
“啊哈哈哈,难道你的女朋友是那种不太正常的人?”
“每个人都有不正常的地方吧,比如你不也是一个在别人眼中有些不正常的酗酒怪人吗?”
“因为这才是摇滚啊。”广井大大咧咧地又翻出了一瓶糯米酒,“听学姐说,你们最近要演出了是吧?”
“票卖出去了吗?”
祈雨被这话说得一噎,随后诚实地摇头:
“还有六张。”
一里手上三张票,祈雨手上也是三张票。
“真是悲惨的孩子,呜呜呜。”
喝了酒的人情绪上头就是快,祈雨还没说什么,广井的眼泪就要出来了:
“一定是严肃的学姐又压迫你们了吧,真可怜,起初我也是被卖票的事情折磨呢。”
一里脸色红了起来,仿佛是被温暖到了一般:
“她……很同情我们?”
“既然如此,身为我的救命恩人,我就帮帮你们吧。”
广井抱着贝斯站起身来,脱下了外套,露出了单薄的连衣裙:
“我们一起……”
“在这里进行露天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