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城门刚打开,大理寺少卿李淮之就押着囚车进入京城城门。
此时天色依旧漆黑,他不敢有丝毫放松。
一路上遇到的下毒刺杀不少,但好在有一股躲在暗处的势力帮他,才不至于让他和囚犯身殒命消。
虽然不清楚那些人是谁,但通过长久的接触,他了解到那帮人是帮他的,便没有再管。
如今进了城,不知道那帮人还在不在。
虽然是天子脚下,但也是虎狼环伺,只要还没进大理寺的大门,就不算安全。
他单手握着缰绳,另一只手放在腰间的佩剑上,目光环视。
街上的贩夫走卒已经冒着严寒,踩着雪出来了。
李淮之丝毫不敢放松。
行至北街,距离大理寺还有一段路的拐角,李淮之突然听到利刃出鞘的声音。
马嘶鸣一声。
他心中一紧,立刻勒紧缰绳,拔出长剑,朝手下大声喊:“都注意,有敌人!”
二十多个士兵拔出长剑,把囚车围起来,严防死守的护住囚车,不给歹人不留一点可乘之机。
李淮之以为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刺客还没出来,暗处就响起兵刃相接的声音。
尽管他很想拐过去看看,但任务在身,他还是拿着剑警惕的守着,以防任何意外。
二十多个士兵手冻得通红,也没有丝毫懈怠。
他的副手看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说道:“大人,看来又是那帮人在帮咱们!”
不对!
那帮人跟着他们跟到城外,并没有进城,不可能是他们。
这是另外一帮人在和刺客打斗。
看来那股势力来头不小。
李淮之没有反驳副手。
不管是谁,他们的目的很明显,要帮自己把囚犯护送到大理寺,不是敌人。
几声闷哼之后,打斗声渐弱。
“撤!”
李淮之听到这句话还不敢放松,又在原地待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动静,才把剑收起来。
长剑入鞘,李淮之朝身后的手下下令:“那些人已经撤了,收起剑,出发!”
“是,大人。”
长街上一片安静,只剩马蹄声和车轱辘的声音。
景王府中,路明捂着胸口在萧长安面前跪下,“王爷,奴才有负所托,没想到城里他们也有埋伏。”
看到路明胸口不断渗出的鲜血,萧长安神色不悦的道:“伤成这样都没成功,真是废物!”
路明捂着胸口垂下头,“奴才没用,请主子惩罚!”
萧长安俯视着他,冷冷的瞥了一眼,“罢了,原本也没指望你,下去。”
路明起身退出大厅。
萧长安走到廊下,看着黑夜中一地的银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该是摊牌的时候了。
*
清晨,王清的府上,典氏看着手中的毒药,眼中闪过狠厉,直接倒在鲍鱼鸡丝粥中。
“给那贱人,让她给老爷送去。”典氏吩咐嬷嬷,说完又交代:“让她劝劝她父亲,同我和离,别让她起疑心。”
嬷嬷面上没有任何惊讶,点了点头,就转身提着食盒朝王忆蓉的院子去了。
来到王忆蓉的院子里,嬷嬷把食盒递给王忆蓉,温声道:“二小姐,这是厨房熬的鲍鱼鸡丝粥,你拿给老爷,劝劝他,考虑考虑夫人昨日的意见。”
王忆蓉不解的问:“什么意见?”
嬷嬷敛了神色,道:“二小姐聪慧,想必已经知道老爷惹了事,夫人想与老爷和离,暂时保全其他人,老爷不同意。”
她叹了一口气,一脸惆怅,“二小姐,老爷钟爱你的母亲,想必你的话老爷是愿意听的,你劝劝他,为大家考虑,夫人会在外面为他想办法,否则王家人都进了牢狱,老爷便再也没了指望。”
“二小姐,如今景王也抛弃了王家,你只能自救,你也不想受牢狱之灾吧?”嬷嬷带着祈求的目光看着王忆蓉。
王忆蓉心中冷笑。
如果能让这一家罪人下狱,她无论如何都行。
王清钟爱她母亲?真是可笑。
钟爱会让她母亲家破人亡?会欺骗她,致使她走投无路,沦落到花楼,郁郁而终!
王忆蓉面上露出故作坚强的样子,看着依旧惶恐极了,“行,我,我尽力说服父亲。”
她把食盒交给丫鬟喜鹊,朝嬷嬷盈盈一拜后,出了院子。
经过花园的假山,王忆蓉停下脚步,示意喜鹊打开食盒。
王忆蓉拔下喜鹊头上的银簪探入粥中搅了搅,银簪立刻变成黑色。
喜鹊惊恐的瞪大杏眸,哆哆嗦嗦的呢喃:“小,小姐?”
这粥中居然有毒!
有人要借小姐的手杀老爷!
她显然是被吓到了。
虽然她知道王忆蓉在做的一些事,但王忆蓉始终没告诉她要做什么,她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性命攸关的事。
王忆蓉轻嗤一声,“果然要算计我,利用我?哼!”
她方才瞧着典氏身边的嬷嬷就不对劲。
那嬷嬷一向如典氏一样,对她甚是鄙夷,从未流露出那种和蔼的神色。
王忆蓉看了看吓傻的喜鹊,笑了笑,娇美的容颜绮丽无比,“喜鹊,下毒而已,是小事。”
喜鹊定了定心神,小声问:“小姐,你准备怎么办?”
拿给老爷,一定会被按上谋杀的罪名。不拿给老爷,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王忆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笑的如初春桃花,姿容绝丽,“让他们狗咬狗,关我何事?”
喜鹊虽然不知道王忆蓉想怎么做,但仍然笑着点了点头。
她家的小姐向来会逢凶化吉,不然也不会清清白白的从花楼出来。
王清听到小厮禀报,说王忆蓉给他送吃早膳,顿了一下,就让小厮放她进来。
王忆蓉身着水粉色长袄缓缓走进来,脸上挂着温顺的笑。
“父亲昨夜睡的可好?”王忆蓉上前恭顺福身。
王清眼下是难掩的乌青,昨夜他担心的几乎一夜未眠。
但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看清自己,便装作无事说道:“尚可,起来吧。”
王忆蓉笑着起身,把喜鹊手上的食盒接过来,放在桌上。
喜鹊福了福身,退出屋外,关上房门。
王忆蓉敛起笑容,面色沉重的打开食盒,把里面的瓷盅和碗勺子拿出来。
“为父自己来!”
王清起身走到床边,拿起枕头下一柄银色匕首,又回到桌子旁,拔出匕首,在粥中搅了搅。
匕首瞬间变黑。
王清面色瞬间阴鸷,打翻了桌上的粥,粥洒了一地。
都到这一步了,典氏还是不打算救他!
“父亲,夫人她……怎么会?”
王忆蓉不可置信的湿了眼眶,显出柔弱,“父亲女儿该怎么办?父亲不在了,女儿也活不下去。呜呜呜!”
帕子之下,王忆蓉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前几天留在碗上的粉末,她的父亲看到了。
王清怒气未消,猩红着眼看向跪在地上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儿。
这个女儿,他一向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此刻他已经无人可信,或许可以在她身上搏一搏,怎么说也是自己生的。
“你帮为父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