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满朝皆知大理寺卿李景慎因审晋西案而遇刺,一时间朝廷人心惶惶。
皇帝大发雷霆,当堂怒斥安王赵烆。
安王表示自己很无辜,“陛下,金彪虽从前在王府待过几天,可此人心术不正,早在五六年前,臣弟就已将他赶出府了。后来他去了哪儿,臣弟并不知晓。”
两句话就将一切推脱得一干二净。
“至于李大人遇刺之事,臣弟也是今早才得知的。据说行刺者当时自报过姓名的,说是什么过江龙来着,似乎是江湖中人呀。”赵烆将头往后转,看向李尚书,问:“李大人,你们家小李大人是否与江湖中人有过密切接触?”
李尚书恼,“敏之当朝为官,岂能与江湖中人有交往。下官听敏之的意思,那些人倒像是受朝中某些人的指使,前来阻止他调查晋西的案子的。”
“晋西案还用审吗?那些人不早认了罪吗?”赵烆冷笑。
金彪几个至今一口咬定私自开采铁矿是自己受利益驱使而铤而走险的小团体行为,与他人无关。
若不是有晋西铁史李平的招供,李景慎也只能草草结案,但李平既然已经咬出了安王父子,他自然不会轻易撒手。
李景慎明白,只有咬死金彪一伙人,才能将安王父子彻底拉下水。
早朝上,敌我双方的官员打了一阵口水战,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可堂堂大理寺卿遇刺,总得有人担责,于是北城守门校尉张禾承担了这个责任。
有人替张禾鸣不平,可他当真无辜吗?
接下来半个月,李景慎奉命在府中养伤。
颜珠儿以他养伤为由,搬到李毓珠房中,与李毓珠同住。
偌大的公主府,何至于无空房,还要她堂堂公主与小姑子挤一处?
非也非也。她这么做,只是不想让李景慎有机可乘。
李景慎再嚣张,总不至于夜闯亲妹闺房吧。
颜珠儿显然是有心惩罚他。
李景慎恨得咬牙切齿,不过近来他要花心思去营救金彪几人的家属,故而只能将颜珠儿暂时放一边。
那个庄子,他派暗探去过几回,暗探回报,那庄子里里外外足有百余名江湖高手把持,外人根本无法接近。
李景慎也亲自去过,亦是一无所获,着实苦闷,此时再看颜珠儿,心头怨气更甚,巴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可颜珠儿何错之有,温柔体贴至极,煲汤熬药统统亲手包揽。
府中人人皆颂扬她是个好妻子,就连公婆李大人与李夫人也对她赞不绝口。
那处庄子叫李景慎无从下口,可颜珠儿细皮嫩肉的,好下口啊。
这些天,颜珠儿很少进李景慎房中,就是进来,也只是来送汤药,且又有李毓珠相陪。
李毓珠并不知道自己已成为颜珠儿的护身符、挡箭牌,一心只关心兄长伤势。
“小妹,你来喂药吧。”颜珠儿一如既往地将药汤交给李毓珠,自己假装去安排人清扫房间。
这在李毓珠看来,她这个大嫂真是无比贤惠。
李景慎的眼中几乎要射出激光来,将颜珠儿射出几个洞。
颜珠儿回敬他一抹极其温柔的笑,“知道你养伤养得心急,可能怎么办呢,圣旨不可违。再者陛下也是为你好啊,所以你得沉住气。”
李毓珠认同地点头,“大哥,嫂嫂说的是。”
李景慎强忍着怒意,对李毓珠道:“小妹,我同你嫂子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出去一下。”
颜珠儿头皮发麻,忙阻止,“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是小妹不能听的吗?”
李毓珠本来觉得颜珠儿这话挺有道理的,可是转头看见李景慎的脸色阴沉沉的,立马意识到形势不太妙,赶紧把手里的药碗往颜珠儿手里一塞,然后麻利地开溜了。
颜珠儿不傻,当即搁下药碗,二话不说,脚底抹油,也想着开溜。
李景慎岂能叫她跑了,一把抓住她往大床上一甩,扑上去,将她牢牢控制住。
颜珠儿并不认命,拼命挣扎。
“识相的话,就给我老实点儿。”李景慎咬牙切齿地威胁。
颜珠儿这才放弃挣扎,冷眼看他,“你想怎么样?”
“我同你道歉。”李景慎真诚道。
颜珠儿并不领情,冷笑两声,“在你心里,我是不用是就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惯用身体引诱别人的女人?”
“对不起,是我多心了。”李景慎捧起她的脸,欲俯身亲吻她的唇。
颜珠儿却撇过头,避开他的唇,眸中有隐隐泪光,并不说话。
李景慎心疼又自责,一声声同她道歉。
颜珠儿木然道:“并不怪你多心。我本就是从污泥中来,又有谁会真的相信我能出淤泥而不染呢。同你一开始也极不光彩,你会有疑心,很正常。”
李景慎心如针扎,“我是信你的,我只是恼那些觊觎你的人。”
颜珠儿不语,心结已无法避免形成。
她很明白,李景慎始终对自己不放心,完全是因为自己当初贪图他的名利,而义无反顾地出卖自己,这给他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
可当初她别无选择,如今这个结果,她也只能认了。
颜珠儿并不搬回房,依旧留在李毓珠的房中。
李毓珠总算后知后觉地觉察兄嫂二人似乎出现了感情危机,于是当机立断,麻利地逃回了李府。
没了李毓珠,颜珠儿压根无法摆脱李景慎的纠缠。
李景慎是爱她的,爱得入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患得患失。
他深知,从前的颜珠儿是珍珠陷在泥潭里,无人知晓。而今的明珠已镶嵌在皇冠上,人人皆想拥有,他又怎能不担忧呢。
颜珠儿从他的包裹中偷得一丝透气的空余,娇声道:“这一世,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李景慎知她这话是想叫自己安心,心满意足,卖力吻她,在她耳畔喃喃道:“珠儿,珠儿,这一世,我的命都是你的。”
一个浪头打来,颜珠儿的指甲抠进他的腰身,不由自主地轻泣:“不许反悔。”
“绝不会。”他似受了鼓励,一鼓作气。
红毛来犯的事还是引起了朝廷的关注。
入侵者从最开始的十余艘船,百余名红毛,到如今已增至百余艘船,千名红毛。短短半年时间,沿海近百个城镇遭难。
“众爱卿可有良策?”宝座上的老皇帝阴沉着脸问。
“陛下,臣以为大理寺卿李大人应该有良策。”兵部侍郎赵建率先开口了。
他是安王的爪牙。
“赵大人此言差矣,本王的女婿前些时日才遭狗贼刺杀,在府中养了大半个月的伤,这才刚恢复几日呢,怕是不好再让他去淮州涉险了吧。”福王抢着反驳。
福王话音才落下,那边便有人喊话了,“福王请注意场合,不可在陛下面前胡乱称呼。”
福王甩袖,“这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大理寺卿李敏之乃本王女婿。”
一干礼部官员据理力争,维护朝堂之礼,福王不服不忿。
皇帝愠怒,“朕是询问你们可有对付红毛良策,而不是叫你们争论朝堂之礼。”
大殿顷刻间安静下来。
“臣弟以为赵大人言之有理,李大人前时去淮州治蝗,与红毛也算有过交集,对他们的了解定然比在场的其他大人多,由其负责此事,臣弟觉得再合适不过。”
安王言之凿凿,引来不少同党赞同。
“有个屁交集,敏之统共见过十个不到的死红毛,半个活的都没见上,这算个狗屁的交集。”福王谩骂起来。对于李景慎这个女婿,他倒是很维护。
礼部那些人对他当堂口吐芬芳的言论表示严重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