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又等了半个时辰，炮竹声渐渐少了，天也黑透了，可依旧没有看到颜珍儿与何天明的身影。
“该不会是临时改变主意，不打算回来了吧。”朱婆左等右等不见人，便猜想着颜珍儿与何天明可能是不打算回来了。
“不会的，如果他们不回来，明哥一定会派人来告知的。”颜珠儿肯定道。
眼看已近酉时，仍不见人，颜珠儿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们先吃吧，我去看看。”她回屋披上披风，取来风灯，准备出门。
颜红不放心，“我陪姑娘一起吧。”
她的话音才落，院门就被拍响了。
“回来了回来了。”朱婆喜气洋洋道。
颜珠儿忙提着灯笼去开门。
门一开，一人直接倒进院子。
是颜珍儿。
颜珠儿忙丢开风灯，伸手去扶她，摸到一手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慌了神，“姐姐，发生了什么？”
颜珍儿没有回答她，口中喃喃，“到底还是回来了。”说罢，呕出一口血，喷在了地上的风灯上。
颜红与朱婆皆吓傻了，颜珠儿喊起来，“快去叫郎中。”
“不必了。”颜珍儿抓着颜珠儿的手，惨然笑道。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嘴角有猩红的血流下，点点滴滴落在雪地上，晕染开，成了朵朵绽放的红梅。
颜珠儿想起什么来，想要吐出内丹，可小白却告诉她，“没用的，那是我们俩的契约。”
风灯熄灭了，颜珍儿走了。
颜珠儿在棂前守了整整三天，第三天的时候，何天明终于来了。
颜珍儿是为他挡的刀，他心有愧疚，“对不起。”
“是谁做的？”颜珠儿问他，他沉默良久才道，“应该是对家。”
对家，京城开青楼的人那么多，他也说不出具体是哪一家。
颜珠儿知道姐姐颜珍儿此生最大的愿望边上嫁给何天明，所以入殓的时候，她给颜珍儿穿上了大红嫁衣，为她化了美美的妆。
数天后，京兆府的人来了，说并未抓到歹徒。
颜珠儿全然不在乎，她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外，她一身素白，几乎与雪融为一体，可李景慎还是一眼就看到她了。
马车从颜珠儿面前驶过，没有一丝要停留下来的意思，很快消失在了纷纷扬扬的冰天雪地里。
颜珠儿不气馁，次日又去。
李景慎依旧视若无睹。
第三日，颜珠儿照旧出现在大理寺门外。
漫天的风雪中，她几乎成了雪人。
马车飞驰而来，她垂手而立。
马车帘子掀开一角，李景慎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她，她抬起眼眸，清冷的目光坚毅。
马车最终停下了，李景慎冰冷的声音传出，“上车吧。”
“我还是到小院吧。”颜珠儿道。
李景慎没有去搭理她，放下车帘，马车继续前行了。
颜珠儿去了那处小院，小院还是从前的小院。
算一算也才半个月没来，可颜珠儿却觉得好像有一个世纪之久。
小院银装素裹，在这黄昏时分，越发安宁祥和了。
李景慎没有让颜珠儿等太久，同时也知道她来找自己的目的。
“对方不是普通人，到此为止吧。”李景慎劝她。
“是谁？”她两眼直勾勾盯着李景慎。
李景慎没有说话，显然是在忌惮。连他都忌惮的人，颜珠儿苦笑，“不妨说出来，好叫我死心。”
李景慎还是没有说。
颜珠儿恼了，起身，转头便走。
李景慎下意识伸手拽她。
颜珠儿用力一甩，甩开他的手，发起疯来，“哪怕掘地三尺，我都要揪出那个人，不管他是人是鬼，哪怕他是皇帝老儿，我也要豁出这条命为姐姐报仇。”
李景慎突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她以为她是谁，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也敢说出口，若让人听到，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颜珠儿被他这一巴掌打蒙了，同时也冷静了下来，不争气的眼泪滚落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雪白的面颊上顿时红肿起来。
李景慎懊恼地伸手抚摸她红肿的脸，她没有躲避。
“听我的，不要再去追究了，离何天明远些。”李景慎搂着她劝道。
颜珠儿并没有与李景慎和好，何天明却似换了一个人，变得沉默寡言，更加专心地经营着天香楼。
时间就这么平滑地过去了，等开了春，颜珠儿开始张罗修建新作坊。
李大庆听说颜珠儿要在东面的那块地上建新工坊，并且想让自己负责，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当天就张罗了三十多个工人，等开工那天，又多了二十多个。
这么多人，伙食是个大问题，颜珠儿让朱婆帮忙找了村里的几个妇人来帮忙。朱婆找了赵大婶、胖婶、兰氏还有钱老婆子的媳妇李氏来帮忙，加上朱婆自己和颜红，一共六个妇人，需要颜珠儿费心的事也就不多。但为了不让自己过分胡思乱想，颜珠儿还是每天都会去工地转一转。
期间李景思来约过几回，她皆婉言拒绝了。
这一日，颜珠儿去工地转了一圈，刚进屋，就听到屋外传来吵闹声，其中一个分明是颜红的声音。
她凝神听了会儿，才听清是刘家的两妇人又来了。她们听说颜氏工坊要招人，就想让刘家哥俩进工坊，这才来找颜红。
“我说过了，这事不归我管，姑娘让朱婆负责的，你们找我，没用。”颜红瓮声瓮气道。
“你就别拿话来搪塞俺们了，你要肯为你两哥子在颜家妹妹前说几句好话，颜家妹子怎会不同意。”刘家弟媳妇理所当然道。
刘家大嫂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附和着，“可不是吗，怎么说也是一家人，父母生养你不容易，从前你那两哥子也没少护着你，如今你发达了，头一个想的就是要多多照顾自家人才是。”
颜红冷笑，“以前的事，我可没忘。你们应该很清楚，现在我跟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刘家大嫂听她这话，跟着冷笑起来，“你还真以为颜家花五十两银子买你，你就当真可以六亲不认了吗？俺跟你说，你没死，老爹老娘你都得管着。你要敢说个不字，俺们就拉你到大伙儿跟前理论理论。”
颜红全无惧意，“那就去赵里正那里理论理论，若是不行，那就去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