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南天门,那是血海尸山。
那是黎明破晓的一刻。
阳光洒落,黑压压的神明大军压了过来,各色的神环连成一片,如同那彩色交织的汪洋。
却又能吞噬一切。
他们看到了一个少年,浑身浴血,残破不堪,凌乱的长发,凌乱的衣袍。
他在逆行,他在执剑,他在低语。
“我叫江夏。”
“我不知道我是谁?”
“我只知道我的体内有一只剑灵,和一只煞灵?”
“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只记得去了一趟地狱。”
“我也不知道我该干嘛?”
“我只知道我在乎的每一个人,都深深的热爱着这片土地,可是他们大多都死了。”
“不过,我还活着——”
“所以从今日起,由我执剑,荡尽神明。”
那话音宛若呢喃,却又在不经意间时刻洞穿整片战场。
此刻也洞穿了每一个人的胸膛,他们的情绪开始波动,拳头跟着紧握,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
当那一句“犯我华夏者,诛!”想起的时候,他们的情绪更是被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峰值。
然后人们看到了那个少年冲了上去,迎着千军万马一人一剑。
随后便是风云大作,电闪雷鸣,轰鸣声声。
他们看到了他以灵尊境抹杀一神皇。
他们看到了神皇开始逃窜。
他们看到了,画面中,那百丈红灵倾世一笑,他们看到了少年纵横战场,所向披靡。
他们还看到了,那少年手持通天石柱,横扫万军。
更看到了那神光落地,泯灭一切。
面前的画面变成一片金光灿灿。
而后慢慢恢复,慢慢平静,最终风沙消散。
他们看到了那原本满是人山人海的战场上空空如也。
只剩一个偌大的深坑。
他们屏气凝神,心仿佛悬到了嗓子眼上。
这一刻,他们似乎已然感同身受,似乎自己也降临了那片战场。
“不要死,千万不要死。”
“一定要活着啊。”
“千万不要有事。”
人们开始小声祈祷,低声自语,他们死死的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世界是安静的,内心是紧张的。
直到最后的最后,原本平静无一物的画面,闪动了一下,接着一抹红色出现在了那巨大的深渊里。
他一步一步的走出,一点一点的变大。
画面拉近,人们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他们看到了少年止步,看到了少年回望身后,看到了少年鄙夷苍天。
画面就此定格。
世界在顷刻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他们再一次,因为江夏而呐喊,也再一次为这个少年呐喊。
只是与以往不同,以往他们呐喊,只是凑热闹,单纯的觉得,江夏牛逼,缔造奇迹。
仅此而已。
可是这一次的呐喊,却是发自肺腑的,是激动的,是热血的,是前所未有的疯狂的。
他们近乎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喊了出来,宣泄的不仅仅是对江夏的狂热,同样的也是积压在胸腔中的愤怒。
“江夏!”
这时,不知道是在哪里,在哪个人群中,谁率先喊了一句。
然后一百基地市,无数的华夏人民们纷纷跟着高喊。
“江夏!!”
“江夏!!!”
声音越来越大,里面有老人,有孩童,有壮年,也有女子,有灵者,也有寻常的学生。
他们一个个目中盛满了狂热,嘶吼之声渐渐滔天回荡。
整个世界都在此刻为一人欢呼,这是他们对江夏的致敬,对英雄的致敬。
江夏,剑子,举世无敌。
...........
三日后。
剑学院中,江夏迷迷糊糊醒来时,天色已黑。
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他晃了晃脑地,低喃了一句,“这是哪里?”
随着咣当一声。
抬眼看去,正是一护士手中的托盘掉落。
然后那护士莫名其妙的尖叫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醒了,剑子醒了————”
江夏苏醒了,一下子就涌进来很多人,对着他嘘寒问暖。
不过这些面孔让江夏很陌生。
随便的应付了过去,江夏便起身离开了。
虽然其余之人极力要求自己在休息休息。
但是江夏却并没有,而是急匆匆的赶回了剑学院。
第一眼看到的是满山皆白绫。
扑面而来的沉重感,让江夏并没有第一时间踏入剑学院。
而是先去看望了小小。
寒暄许久,小小表示了担心,江夏表示让其安心。
不过小小的熊猫却是丢了,自己跑了。
对此江夏并没有太在意。
安抚完小小,江夏还是回到了剑学院。
这一战,剑学院的损失是空间前后的,如今学院的长老堂近乎死绝。
教师大多阵亡,整个学院的气氛格外低沉。
同样分外冷清。
他先是去了铸剑峰。
往日铁打锤鸣的铸剑峰,如今安静的不行,三十六铸剑师,最终只活下来了两人。
铸剑班五人组,更是只剩下了王铁锤一根独苗。
看到江夏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王铁锤激动的眼含热泪。
“剑子。”
江夏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一句。
“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又去了神剑坊,那里空空如也,往事一幕幕拂过心头,江夏感慨颇深,胸腔处莫名的不舒服。
他离开了那里,去了执剑峰,感受相同。
最后他登上了葬剑峰,看着六千坟中,又新增的百坟,心中滋味五味杂陈。
他遇到了夏初宜,在欧阳·大师坟前遇到的。
她正在给欧阳·大师烧纸,江夏没有说话,只是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也开始给这个老头烧起了纸。
回想第一次,便是那小老头带自己来的这里,当时他跟自己说过,如果能葬在这里,还能和老友们在一起,此生无憾了。
想来也算得偿所愿的了吧。
夏初宜哭的梨花带雨,江夏却是没有哭。
人死不能复生,当接受。
活着的人莫哭泣,负重前行。
他在葬剑峰待了很久,方才下了山。
他来到了小剑峰,敲响了那里的钟。
独自一人站在七座之后,台下百座稀稀。
看着神态憔悴的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长老,江夏深呼吸,慢慢道:
“诸位,该振作起来了,一切还要继续,莫要忘了我们剑学院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