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姝伸出手,牵住了洪武帝的大手。
这双手小时候,牵过她,抱过她,把她举高高,放在他脖子上骑过大马。
这个老人给过她无上的权力。
此刻病的没一点生机,但的卫子姝有些唏嘘。
洪武帝手掌被人握着,只是闭眼养神的他,睁开了疲惫的双眼。
看向床边牵着他的手的卫子姝。
他努力的辨认的一番。
卫子姝俯身把头靠在了他的手臂上说道:“铮伯伯,子姝回来了。”
“子姝......”洪武帝脑子迷糊了一下,毕竟他是记得卫子姝去了匈奴,这几个月的卫子姝是霍迎春假扮的。
此刻听卫子姝喊铮伯伯,他好似想到了什么。
猛的抓住卫子姝的手腕,甚至都抓疼了卫子姝,他的没发现的问道:“子姝,你知道庚农去哪里了吗?你给朕把他找回来,让他给朕看病,朕只相信他。”
只有庚农那样恃才傲物的人,才不屑害他。
卫子姝一顿,忍着手腕处的疼痛,忙安慰洪武帝道:“陛下,臣已派人出去找庚农伯伯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当然,相信洪武帝也派了很多人出去找庚农。
但庚农那样的人,他要是有心不想回长安城,可能有的是办法不回来。
洪武帝好似被安抚住了。
他还是很信任卫子姝的。
洪武帝眼里的光在看到卫子姝的时候,亮了那么一下,但听完卫子姝的话,他也知道找到庚农那老货,不是那么容易的。
颓然的放开了卫子姝的手腕,问道:“你回来,是代表匈奴那边收复了吗?”
卫子姝起身,后退几步,对着病床上的洪武帝行了个跪拜的大礼道:“臣幸不辱命,已然把匈奴所有的部落控制住,此时罗家女郎跟霍老将军就在匈奴王城坐镇,还望陛下尽快好起来,看看我们给大晋夺来的这一片土地。”
洪武帝听完卫子姝的话,挣扎着要起身。
一旁的内侍跟宫女忙上前去扶他起来。
待洪武帝坐靠在床头上。
看着下面心悦诚服,跪在他身前的女子,笑着摇摇头。
他道:“子姝,你要是男儿身该有多好?”
这话很多人都对卫子姝说过。
卫子姝跪着直视洪武帝道:“臣觉得,臣是女子身份,刚刚好。”
两人这顿哑谜,可能也只有他们二人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洪武帝想了想,点头道:“的确。既然你办到了自己所说的,那朕也履行诺言,来人,笔墨伺候。”
一众内侍又一顿忙活,待洪武帝在兽皮上写下最后一个字,丢开毛笔,拿起大印在兽皮上盖了印章。
一众人推开,洪武帝拿出两份兽皮给她道:“卫家子姝,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了,朕御批你跟刘瑞和离,你的名字,随后会从刘家族谱上划掉。朕特批你立女户,不用归家,以后只可娶,不可嫁,这是朕给你的特权。”
卫子姝诧异,她看着坐靠在床头是洪武帝,内心说不出来的激动。
女户......
这可是连洪武帝的女儿,都没有过的殊荣。
且后面说什么只可娶,不可嫁之类的话,是顺带,也是给她的出路。
这些卫子姝都没在意。
毕竟以后自己要不要在成亲都难说,那些事情,留待以后再说。
此刻让她动容的是,两世,整整两世,她终于靠着自己的努力,摆脱了让她无比糟心的命运。
卫子姝重重叩首道:“多谢陛下。”
卫子姝上前领旨,却听洪武帝道:“这其中一份是先皇后的遗旨,其上意思,你自己看看。”
卫子姝一顿,先皇后?
那不是窦皇后吗?
窦皇后还给她留了份遗旨?
卫子姝拿起窦皇后那份遗旨看了起来。
其上意思,让卫子姝有些瞠目结舌。
因为窦皇后的意思,跟此刻洪武帝给她的圣旨,其意思差不多相同。
她道:‘如果一年内,卫子姝功绩卓越,她就允许自己儿子跟她和离,不做她的拦路石,让她天高任鸟飞。’
窦皇后她......
竟然愿意给她这份便利?
这是卫子姝没想到的。
再想想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她给窦皇后分析的那一通可选择的路。
她是听进去了。
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遗旨。
这份遗旨看起来没有很好的保存,也不知道洪武帝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来的。
但此刻,卫子姝心想:‘如果窦皇后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会不会有其它的选择,如果她有了其它的选择,她跟洪武帝的未来可能又有什么不同?’
这些事,因为斯人已逝,都已经不得而知了。
洪武帝道:“没想到,她临死的时候竟然想通,跟朕还想到一处去了。”
卫子姝收起两份旨意说道:“陛下跟先皇后娘娘,多有误会,时过境迁,就都让它随风而去吧!”
洪武帝笑笑,没对这事给出什么评价。
而是伸手,让卫子姝上前。
卫子姝上前,坐在了床沿边上。
洪武帝抓住她的手腕,颇为用力的说道:“朕这次恐怕是不行了,你说说,今年这国傩节祭祀,该由哪位皇子来代替朕参加?”
卫子姝一愣,一时间这寝殿内落针可闻。
卫子姝盯着洪武帝,洪武帝依然耷拉着眼皮看她,那眼神却无比的犀利。
卫子姝没有冒然开口。
因为她明白,今年谁要是代替洪武帝参加了国傩节祭祀仪式,那么那位皇子就极有可能会成为大晋下一任皇帝。
洪武帝就在他所有的皇子面前询问卫子姝这件事,看着好似是让卫子姝来决定,但可能洪武帝心里早有了计划。
但洪武帝的计划,无非是从刘骥、刘曦这些成年皇子中挑选。
而卫子姝却是要打破洪武帝的这种计划,让他把视线从那几位早有贤明的皇子身上挪开,重新挑选皇位继承人。
卫子姝视线转移,看向堂下跪着的所有皇子皇女。
为首的刘骥、刘曦几个年长一些的皇子个个跪的恭恭敬敬,听到这么敏感的话题,眼神都没乱瞟一下。
但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此刻他们到底有多心焦。
卫子姝会站哪一队?
他们从来没想过要拉拢她。
她那样有主见的人,也不会愿意被人拉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