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皇后瞪着大眼珠子看着卫子姝。
卫子姝继续说道:“你其实不回晋国,会过的更好,但你选择回晋国,你那一双已熬到头的儿女,因为你决定的叛逃身首异处。”
卫子姝说到这里,窦皇后胸口又起伏剧烈,还伴随着咳嗽。
卫子姝倒了杯温水给她喝,见窦皇后不喝,她放了下来。
整理了一下衣摆说道:“我说过,不会亲手杀你,我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把柄。”
窦皇后不回应她,眼神看向房门口。
卫子姝看到她的眼神说道:“你在等刘瑞回来?不用等了,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说实在的,他是你最没用的一个儿子,你带你大儿子回来,也比带他在身边强。可惜,你大儿子为你殿后死了,你女儿也为你引开追兵死了,最后留下一个贪生怕死,最没用的老三。你该也知道,刘瑞跟陛下有一点很像,懦弱无能,你最不喜陛下的一点,被你儿子完美继承,感觉如何?”
窦皇后又咳嗽了起来。
卫子姝知道她不会喝自己喂的水,也没喂。
待她停下咳嗽,卫子姝继续道:“接你回来的那场战役,后来我听秦枫说过,惨烈异常,他带去的全是霍家军训练出来的精锐,回来的不过只有寥寥几人,还有你跟刘瑞。你自己的人,你一个都没让他们参与。其实你回来看到陛下身边围绕那么多副将们送给他的美人,就明白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把你捧在手心里,你皱一下眉头,都能牵动他心绪的刘二狗了。他是一国帝王,是没面子,都要争三分的一国之主。你为他牺牲的确够大,但为了这个晋国,谁不是付出颇多?你看秦家,你看张家,死的只有一个小孩,秦枫家就他一个人了,还不是跟着陛下去打江山了,谁付出不够多?”
窦皇后:“你...是...说,我..不..该..提..出..做..他..的..皇..后?”
卫子姝:“不是!你可以做皇后,但却不能挟恩图报,你可以要求他,但不可以拢权拢到他反感的程度,你们少年夫妻,多厚的情谊,都被你自己糟蹋了。”
窦皇后哼笑:“少年...夫妻...又如何?还...不是...走到...如今...这...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卫子姝:“你走到如今这一步,都是自己作的,怨不了人。”
窦皇后:“你...敢说,你...没...害...我?”
卫子姝:“问这句话前,皇后娘娘该想想,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不愿嫁你儿子,你强求得来了,不珍惜,不许我大婚之日进瑞皇子府门,我的那些伙伴们,只是打了一顿刘瑞,又没打死他,你就要绑走张祺的儿子,使得张祺落下终生瘫痪,又是什么原因,你要派人去张祺夫妻面前挑唆,让他觉得拖累了别人而且选择自缢的,你有想过他那个不满一岁的孩子,没了爹娘,要怎么活吗?你只想到了自己的利益,你只看到了别人不能活的比你好,这些都是你作的,你怪的了谁?”
窦皇后:“你..说的..好听,你..要是..经历过..我的..苦楚,你..做的..肯定..比..我..绝。”
卫子姝哼笑,不回应,而是从她床边站了起来,背对她道:“不,我绝对不会跟你一样。我成了尚宫局女官,肃清了六尚的派系之争;成为光禄勋大夫,让陛下设置内朝,分化相权跟朝中大臣手里的权势,让陛下身边有人可用;我让陛下允许我开设私立学院,接收天下想要进学的学子,不管男女,这一举措,短时间看不出效果,但五年,十年,这个国家,会出现第一批传教士,他们会教授黎民百姓苦亦要自强,不管多难,总有解决办法,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担下国傩节祭祀仪式,也做的漂漂亮亮;初任司聿堂校尉,我只会做的更好。而你......”
卫子姝转过身来,看向床上的窦皇后问道:“你拥有得天独厚,至高无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你为这个世道做过什么?你为同样苦命的女子做过什么?你为这黎民百姓做过什么?”
窦皇后第一次,被卫子姝的这些话震慑到。
她的思想觉悟太高,搞的窦皇后第一次有了惭愧的情绪。
卫子姝:“我要是拥有权利,我首先会开办一个教化百姓的学院,然后学院里出来的人,会把我的思想,我的理念传给外面的人,让他们更想进学院上学,哪怕学得一门养家糊口的一技之长,女子会一门技术,她们嫁人后,都不会只一味的依附男人,她们自强起来后,就不会因为男人多一个或者多几个女人,而郁郁寡欢,是赚钱不香,还是自己花自己的钱,不用低头伸手向男人要的那份尊严不香?你说,我与你是不是不同?”
窦皇后深深的看了卫子姝一眼,彻底泄了气。
她道:“本宫...没...兴趣...听了,你...走吧!”
她说完,闭上了眼睛。
卫子姝转身面对她,对她深深做了一个揖,道:“姝拜别皇后娘娘。”
窦皇后直到听到关门声,才看向门口,良久她惨笑道:“我...果然...不如...她。来人,笔..墨..伺候。”
黑衣人闪现,拿了笔墨纸砚来到窦皇后身前,有人扶她起来,有人给她架上桌子。
窦皇后:“怎么...才能...让...我...的...手...能...动..起来?”
领头的黑衣人道:“可以暂时打通皇后娘娘的经脉,这只是暂时的,事后这条手臂就再也不能用了。”
窦皇后:“少...废...话,来...吧!”
领头的黑衣人想了想,手贴在窦皇后的肩膀上,窦皇后只觉身体一阵暖流流过。
她动了动右手,果然可以动了。
她拿起毛笔,想了良久,才开始下笔,在牛皮上写下一份懿旨。
写完懿旨,她想了想,又给刘瑞用竹简写了一封信。
信的尾部,她的手只感觉有千斤重,最后草草收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