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算计自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中的毒,以后会留下终生的后遗症?有没有顾己那么一点亲情?有没有想过她流了那么多血会不会疼?有没有想过窦皇后发起疯来,不管不顾,她真的会死?
他该是想过的,但他不在乎。
他觉得只要达到目的,什么都可以利用。
卫子姝在这一刻,彻底看穿了卫安昀对她的定义。
他不在乎她。
从小对她的那些宠爱,都是演戏,是做给她看的,也是做给别人看的。
不然,哪个父亲会愿意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残废,一个自己不心悦且平庸的男人。
她最不愿面对的事实,到底是被她亲手撕开了。
没有想象中难受,因为她主管感情的情丝被砸钱躺赢系统抽走了。
但还是有那叫做眼泪的液体从眼角滑落,她笑了,边笑边哭。
她从小便知道,这个时代,女子地位过低,就会连人权都没有。
所以她从小闹腾,从小表现出了过于常人的聪明,无不是在引起别人的注意。
也是想要让自己更有价值,免的被人随意说放弃就放弃。
但此刻,她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
那就是在父母亲的眼里,她并没有那么重要。
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就像个小丑。
这一刻,不知道窦皇后在椒房殿怎么笑话她,笑她人蠢而不自知。
卫子姝觉得上一世的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她怎么就把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好失败,好丢脸啊!
为自己感到丢脸。
她以前只觉得窦皇后活成了个悲剧。
但她从最开始就是个悲剧吗?
不是的。
她年轻的时候,必然也如自己这般憧憬过,期待过,向往过。
但自从她嫁给了当时还是地痞流氓的洪武帝,那时她的梦就破碎了。
不管洪武帝当下多么的威风,但不得不说,那个时候的洪武帝是配不上大家出身的窦皇后的。
是洪武帝让窦皇后变成如今一点就着的性子。
是他折断了一个女子的翅膀。
是这世道让她变的歇斯底里,是洪武帝破灭了她所有幻想,让她疲于应付残酷的现实。
被现实狠狠打脸后,她还能爬上了皇后的位置,其中有多少的不容易?她好似都能想象的出来。
她此前有多同情窦皇后,如今就有多同情自己。
因为她上一世差点活成了她那个样子。
虽然细节有些不相同,但不得不说她也是另外一个悲剧。
只是重来一世,她发誓,今生的她绝对要活出这个世道所有女子都没有过的高度与成就。
卫子姝睁开双眼,她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毅。
她要改变自己的一生,要改变这个世道,改写这个世道所有女人的命运。
庚农进来时,便注意到了卫子姝由内而外散发出来那不同以往的气息。
他看着床上依然重伤虚弱的少女。
依然那样羸弱的身体,不知道为何就有那么多的活力。
对,就是活力。
虽说每个人身上都有活力,但她身上却迸发出了更浓郁的活力。
庚农咳嗽了一声,让卫子姝注意到他。
卫子姝气势一收,淡漠的眼神在看到是庚农进来时,她脸上扬起了自然的微笑道:“庚农伯伯。”
庚农不知为何,有些不喜欢卫子姝这个笑容,有些假,就好似刻意装出来的一般。
他没应卫子姝,而是对她点点头,走上前,来到担架旁站定,低头看着少女。
卫子姝依然笑道:“庚农伯伯,我可以回去了吗?”
庚农想了想,点点头,依然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两个药瓶递给她。
卫子姝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倒是没有立马接那两个小瓶。
庚农:“你之前在椒房殿的那场架,倒是因祸得福,打的你堵塞的经脉也通了,这倒是对你以后习武更有帮助。只是强行冲开的经脉,还很脆弱,回去要多养养。老夫虽然不知道你此前经历了什么,但你怎么都是老夫曾属意过的弟子,也是真心想传你衣钵的,只是可惜了,你选了老霍,跟他学那什么莽夫才学的武功把事,但到底也是能自保的一种技能。这里一瓶是解万毒的万毒解,一瓶是治疗外伤的圣药,你带在身边,以后必然用得着。要是能下床走,就回去养着,外面还开了一些调理身体的药,你一起拿回去。”
他没说的是,万毒解跟治疗外伤这两种药,价值千金,药效显着,他可以自信的说,这世上任何同药性的药品都比不上他这两瓶药。
这世上也只有他能配出。
卫子姝愣了愣,没想到又是一个给她送东西的老人。
她想了想,还是接过,道:“我会好好修养的。很遗憾不能成为庚农伯伯的高徒,要是庚农伯伯不弃,我给你送一位徒弟来吧!不说有我这么聪明,但最少勤能补拙。”
庚农听她说要给自己送徒弟,本想拒绝,但听她说勤能补拙,就沉默了。
他这一沉默,卫子姝就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跳下床,忍着全身的疼痛,提了自己的外套,穿在身上,往外走。
当庚农反应过来,想拒绝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卫子姝的人影了。
能得圣手庚农的一个默认,这得多不容易。
卫子姝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当她提着自己的药,忍着腿上钻心的疼,一瘸一拐的走出晋宫,老远就见戴着神兽乘黄面具的夙夜在晋宫门口翘首以盼。
卫子姝看到自己人,远远的对夙夜招手。
夙夜大踏步的跑到卫子姝身前,接过她手里的药,焦急的问道:“女郎,您可还好?”
卫子姝:“不好,我浑身都疼,你背我回去。”
夙夜顿了一下,立马说道:“好。”
夙夜背对着她,蹲下了身。
卫子姝忍着浑身的伤,走出偌大的晋宫,已是极限。
此刻看到自己人,身子放松,把全身的力量压在了夙夜受伤的背上。
夙夜咬紧牙关,才能忍住要出口的呼痛声,背着卫子姝站起身,还颠了颠道:“女郎,您靠在属下背上休息一会儿,我们很快就能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