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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山已经有十几年未来过杨家,布局跟他印象中的一模一。

这些年杨地主家里没什么变化。

走入大门,先看到的是杨大郎。

杨大郎和杨地主长得很像,高高瘦瘦,不过嘴唇薄,多了几分刻薄面相。

杨大郎赶紧跟孙山见礼:“孙举人,久仰,万福吉祥。”

孙山拱了拱手,笑着说:“杨大哥,好久未见,别来无恙。”

杨大郎想不到孙山那么客气,显得十分激动,赶紧让孙山上座。

孙山摇了摇头说:“杨伯父呢我好久未见他了。”

杨大郎明白,语气难过地说:“家父因为家弟之事,这一年多,身子都不太好,正在屋内。孙举人请跟我来。”

孙山点了点头,跟在杨大郎身后,走出会客厅,遇到杨大郎的妻子,大家相互见礼。

孙山粗看一下杨大郎媳妇,和普通妇女一样,说不上好看,说不上难看,普普通通。

跟着杨大郎继续往后院走。

杨地主家的屋子与大户人家比,不算多,但占地面积是非常大的。

前面是一排青砖瓦屋,后面也是一排青砖瓦屋,前排和后排中间有一大块空地。

中间有一条铺满石板的小路。

一条小路把空地分成两半。

一半空着,一半种上一些蔬菜瓜果。

空出来的那一块是晒谷场,孙山记得小时为数不多来杨家,跟杨清北,德哥儿一起啃着瓜果,一起看着金闪闪的谷子。

那会儿时不时有小鸟飞下来吃谷子,清北想把小鸟赶走,德哥儿倒是提起网子捉,但总是捉不到。

而孙山依旧坐在树荫下啃凉瓜,他怕热,不想暴晒。

一眨眼,年少的时光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穿过石板小路,来到杨地主的房间。

杨大郎向着闯开门的卧室喊了一声:“阿爹,孙举人来看你了。”

杨管事把孙山带入会客厅,急匆匆地来后院通知杨地主,所以门已经打开了。

里面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是清北的同窗吗快进来。”

孙山一震,杨地主的声音好虚弱,莫非真的身体不太好了

孙山比杨大郎先走进去,看到坐在床上的杨地主。

夏日的下午,阳光很猛烈,外面的知了叫个不停,叫得人心烦意躁。

本来就热,烦躁的声音更让人燥热,可走进杨地主的卧室,一点也不热,还多了几分死气的冷意。

孙山大步走向前,终于看清楚一年多未见的杨地主。

瘦,瘦得脱骨。

杨地主本来就高高瘦瘦,如今更加瘦,皮包骨,瘦得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孙山心里大惊,这摆明是死相。

孙山面带微笑,温温润润地说:“伯父,好久未见。”

杨地主由杨管事支撑着身子,才能坐起来。

孙山坐在床沿上,伸出双手,紧紧地握住杨地主鸡爪般,毫无肉只剩皮连骨的手。

才一年多未见,如今相见,杨地主已经满头白发。

孙山暗暗叹了一口气。

丧子丧妻,谁都很难平静的接受。

杨地主激动地回握孙山的手,眼眶红红,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仿佛这一刻,只有孙山能靠得住,也只有孙山能给他活着的希望。

杨管事替杨地主擦拭脸上的泪痕,其实自个也默默地流泪。

杨大郎走上前说到:“阿爹,孙举人有心来看你,咱们应该高兴,莫要失礼。”

杨地主抬起头,看了一眼杨大郎。

眼睛从看到孙山的那一刻亮起来后立即暗下去,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孙山握着杨地主的手,微微地笑着说:“无妨,伯父自小看我长大,如今杨家,哎....”

孙山默了默,叹了一口气说:“伯父,清北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杨地主听到“清北”两字,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可怜的杨地主,可怜的老父亲,世界上最悲伤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忽然,杨管事猛然地跪下地。

孙山和桂哥儿一愣。

杨管事大声哭着说:“孙举人,我们二少爷死得冤啊,孙举人,只有你能帮我们二少爷伸冤。”

杨大郎立即跑过去,拎起杨管事,大声怒喝:“杨伯,你住嘴!”

孙山立即给了一个眼色桂哥儿。

桂哥儿上前,想从中间把杨大郎和杨管事分开,结果杨大郎紧紧地钳住杨管事,分不开。

桂哥儿只好从后面双手打开,紧紧地抱住杨大郎,紧紧地箍住他的双手,强行地把他抱起来,让他放开杨管事。

杨大郎一惊,拼命地挣扎,桂哥儿可是大力士,杨大郎处尊处优,哪里能脱离桂哥儿的箍住。

杨大郎看向孙山,惊慌地喊:“孙举人,你什么意思,这是杨家。”

孙山看也不看杨大郎,要不是因为自己身材矮小瘦弱,孙山早就上去把高高瘦瘦的杨大郎绑住了。

没办法只能让书童兼保镖桂哥儿上去干活。

孙山摆了摆手,冷冷地说:“杨清远,我现在没问你,闭嘴。”

桂哥儿一直箍住杨清远,他越挣扎,桂哥儿箍得越紧。

杨清远看了孙山严厉的脸,又看了看卧床不起的杨地主,最后不挣扎,也不说话了。

孙山让杨管事坐下,非常温柔地问:“杨管事,你说,我听着。清北是我的朋友,他有冤,就是我有冤,我一定为他伸冤。”

杨地主咳嗽了几声,眼泪一直往下掉。

孙山用手帕帮他擦拭,握住他的手,坚定地说:“伯父,莫怕,有我。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证,但黄阳县没有人能越过我。”

转过脸,看向杨清远,又看向杨管事,语气淡淡地说:“杨管事,从头开始说起,实话实说,不用怕。”

孙山的心颤了颤。

杨清北得了急病去世,这个很正常,谁都生病,谁也随时死去。

但媳妇上吊自杀,杨地主媳妇去世,一年内杨家人接连地去,就非常不正常。

清北去了,他的媳妇金氏还有虎鸣,怎么也跟着去,这就非常不正常。

丈夫是女子的依靠,孩子是女人的希望。

金氏还有孩子,就有希望,不会自杀。

做母亲的哪里会舍得扔下孩子,让孩子孤苦伶仃地活着。

孙山觉得事情有蹊跷,如今看来果然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