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柯昔没有立马答应他，而是起身回房里找东西去了，让聂行云原地等着。
一分钟不到，柯昔原路折返，给了聂行云一张卡。
这环节可熟悉，上次柯昔离开时塞给他一百万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是剩下的一百万，”柯昔说，“我什么都不欠你的了聂行云。”
聂行云盯着那张卡，知道如果不收下，柯昔肯定不接受。
上次就是，会生气，会病发，会砸他。
所以他接过，收好，拉人坐到自己的身边。
柯昔进去六十秒不到，已经足够他的脑子变得清醒。
他不得不清醒，警惕柯昔会不会撤回已经答应的事情，他愿意给柯昔最大限额的自由，包括这个他不愿意听到的撤回。
但是柯昔只是递给他一张卡，他想今时应该非同往日。
聂行云：“所以过去那段时间那么忙，废寝忘食连床单都沾了颜料，就是为了这个？”
柯昔点头：“是啊，就是为了这个。”
“我不急着要，你可以不用那么累。”聂行云隐晦地表达自己的观点。
电影已经播完片尾，从头开始循环了，柯昔看着可以将内容背出来的开头，忽然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把尊严看得太重要了？”
“怎么会？”聂行云手指缠绕着柯昔的发尾，“人不是不一样的吗？有人看重钱有人看重命，而你只是看重尊严而已。”
“对我来说或许不怎么样，但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就够了。”
聂行云的手越过他的脖子，捏上了他对外一侧的耳垂，和柯昔亲密的动作愈发肆无忌惮。
柯昔“嗯”了一声，仿佛认可了他的回答。
“我们没有谁在赠予，也不再互相亏欠。”他侧头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没有看一旁的聂行云，“就当从零开始吧聂行云，我答应你了。”
虽然算来算去柯昔就只还了一百二十万，但那八十万属于正常交易，真算起这事儿，柯昔只会觉得自己的画不值得，但不会觉得那八十万不该是自己的。
一切都算得上在计划之中。
聂行云没有回答，得到一直想要的答案再好不过，一切清零，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柯昔实在太善良，连他过分的过去也帮忙抹除。
他弯下腰，抱住了柯昔，拥抱很纯粹。
但是最后还是接吻了，聂行云捧着柯昔的脸，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温和柔软。
当然，刘名对此还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觉得柯昔好了伤疤忘了疼，毕竟聂行云就不是个善茬，明眼人都知道。
这么说的时候聂行云刚好从隔壁回来，听见了最后两句，他看了刘名两眼，把后者整得没敢再出声。
刘名就是个看碟下菜的家伙，当然，这是开玩笑的，他对两人的关系也只是嘴硬，真要不同意，他那点背景就是打不过也会帮柯昔打的。
何君来也挺惊讶，毕竟柯昔那么干脆利落的一个人，连家都搬了，不说劝不劝得回来，时间肯定要不少。
但偏偏柯昔就是答应了，比他想得要心软得多，好像当初挖苦他的是另一个人。
反倒当初劝柯昔跑的年赋很淡定，何君来看着就觉得不爽。
何君来：“都这样了，你都不发表两句意见吗？”
年赋面无表情道：“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不要对他俩的事情做出什么评价。”
他毫不怀疑自己被聂行云针对了，他就知道跟柯昔在厨房的对话让对方听见了！
何君来不理解，只觉得他多事，忒了一声：“什么毛病！”
年赋瞪他：“如果你也被聂哥连塞几个绊子就不会说我有毛病了。”
聂行云自从下了凡之后变得不够大度，从柯昔那听说了年赋撺掇自家男朋友跑路的事后，立马让刘锦抽了几个年家在做的项目，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人使绊子。
致伤不致命，最为痛苦，年赋光是反应后去解决，来来回回跑了几天黑眼圈都出来了，直接上门找了聂行云求饶。
刘名完全遗忘年哥当年一起打麻将的牌友情，落井下石道：“你说你没事惹他俩干嘛？哪个不想得比我们明白？不像我！就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
年赋嘴角抽搐：“如果你是说捂着眼睛‘偷看’他们接吻的话，我没有异议。”
这是刘名的惯用伎俩，说是捂眼睛，但是眼部的位置永远是空的，悄悄咪咪的非看不可。
“反正他俩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意，总的比你直接插手强。”刘名说，“你看我每次都只偷偷跟柯昔吐槽聂老师，从不当着面骂！”
“老实说，他完全知道吧……”何君来幽幽出声道。
是了，刘名说人不是善茬被抓包的时候这两位聂行云的好友也在。
“完全就是因为你是柯昔的朋友才没给你惹麻烦，”年赋告诫他，“你可小心点，哪天别跟柯昔吵架了。”
何君来也不委婉：“不过就算柯昔帮你，聂行云的手段也很多吧？”
他低下头来，手挡着嘴，贼眉鼠眼的：“你们当真觉得乔柠是自愿搬走的？”
刘名和年赋皆是摇头。
笑话，这话说出来除了彭昶谁都不会信。
几个人刚聊完，聂行云就端着饮料来了，一杯杯深棕色的，仔细到分到每一个人的手里。
“咖啡。”
聂行云面色冷，招待客人反倒像客人欠了钱。
好在几个人都熟，习惯了，只要柯昔坐在这里，聂行云在与不在的意义不大。
刘名不喜欢喝咖啡这种苦皱脸的玩意儿，抬手喊了柯昔过来，跟何君来一起聊天。
年赋爱玩，但不是他们这种闹腾，跟聂行云到隔壁谈公事去了，好似被使绊子的人不是自己。
刘名再不喜欢喝也顶不住自己话多，口干舌燥，拿起自己眼前的咖啡就喝了一口。
“呸！”
立马就喷出来了。
“卧槽！”他看向淡定的何君来，“你都没味蕾的吗？”
何君来：“啊？”
刘名愤怒：“苦死了！”
柯昔觉得莫名其妙，但何君来反应挺快，刚刚端咖啡来分配的可是聂行云。
他嗤笑一声：“那你瞧瞧，才说了聂行云手段多吧？”
他把自己的挪过去给刘名：“没加糖吧？”
刘名是说什么也不喝了，去倒水去了。
柯昔视线跟着刘名转了一下，问何君来：“什么手段？”
何君来还没回答，刘名已经打水回来接上话了：“让你捂着耳朵快跑，不然以后都喝苦咖啡。”
“是吗？”
沉而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人的脚步声重叠着，是聂行云和年赋回来了，
又被抓包，一时说不清他和年赋谁更惨，暗暗对何君来使眼色，小声说自己不会要死掉了吧？
表面抓抓脑袋，嘟囔问：“年哥你们怎么回来了？”
聂行云在柯昔身旁坐下，而年赋到厨房逛了一圈，出来时拿着一小包糖：“回来拯救你的苦咖啡。”
他不说还好，一说刘名更绝望：聂老师果然什么都听见了。
聂行云靠得太近，刘名受不了，躲着坐到年赋旁边去了。
“你们最近都特别忙吗？”何君来道，“我闲得很，想去玩了。”
现在正值暑假，何君来家还好，比刘名这个暂时学艺术的还要自由，没人陪他玩，无聊得很，这已经是他这周第三次来柯昔家玩了，聂行云都已经有些不耐烦。
这种事刘名附和最快，年赋说聂哥不给我找事就很轻松，而聂行云只是把目光投向柯昔，就差把妻管严写脸上了。
柯昔实事求是地分析：“但是现在暑假学生都休息了吧，还是旅游旺季，哪哪儿都是人。”
这有什么，说这刘名可就不困了：“聂老师神通广大，还能让我们受苦不成。”
何君来苦不堪言，低头在群里艾特刘名说：你要是想死别拉上我们。
聂行云要是服务大家，他们撑死就是沾了柯昔的光。
聂行云这人最善心大发的时候就是他们相遇那几年，给他们兜下了不少事免了不知道多少顿揍。
再后来他和年赋在家人面前都沉稳许多，不再麻烦聂行云了，变得爱犯贱，对方便变得毫无善心可言了。
柯昔说他们替聂行云惜命，其实是也不是，算起来他们只是在回馈聂行云而已，只不过这回馈他们现在才有能力还。
聂行云倒也不演，直接问的柯昔：“想去？”
“有哪里是人不多的吗？”柯昔认真问。
他也愿意出门，但是人挤人的地方，他可就接受不太了了。
他讨厌肢体接触，人多的地方无疑就是马蜂窝，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学校里才得以独行的名讳。
聂行云虽然热爱极限运动，但也不常做，现在想起来的项目就没有人不多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是年赋开了口。
“有吧，聂哥家附近那个室内滑雪场人就挺少的。”
刘名不一样，他对柯昔老家还挺念念不忘的：“诶，柯昔，我们什么时候再去一趟北山呢？”
年赋看了他一眼，闭嘴了。
大家都忘了这茬，柯昔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北山这时候倒也凉快，没有京市这么热。
柯昔：“你们要是都有空就能去，只不过又要打扫一下而已，上次你们都体验过了，电器都老化了。”
何君来以为是什么大事呢：“我们这不是有年赋在吗？”
年赋“嗯”了下，算是应声了。
几个人一来二去真就敲定了这事儿，刘名立马在群里通知了彭昶和江眠辛。
“年赋你居然也要来吗？”何君来说，“你小子以前不都万花丛中过的吗？”
年赋是三个人里玩得最开的，不是最招蜂引蝶的那一个，但一定是最有经验的那一个，何君来还在为自家弟弟买学习资料的时候，年赋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个和他弟弟年纪一样大的女朋友了。
至于有没有换到床上去，呕，何君来才不打听恶心的事情。
年赋也不知在想什么，抓了刘名刚刚那杯咖啡就喝，拿出来的糖还没加进去，就是他接受度挺高也忍不住皱脸，暗道聂行云有够狠的。
“丛中过累了，想休息。”
何君来还继续调侃他：“好像上次从北山回来后，每次我跟柯昔出去玩你都跟着来了，北山是有什么回头是岸的神秘力量吗？”
年赋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何君来撇嘴，说他做了还不承认。
而刘名和柯昔在群里回复着另一对小情侣，压根没想参与他们的插科打诨。
聂行云坐在一旁更是沉默寡言，他看了眼柯昔只喝了几口的咖啡：“怎么不喝？”
柯昔从手机中分心，挪了一个眼神给聂行云。
“挺苦的，喝不动。”他说。
聂行云拿起来喝了，没觉得有多苦，反而觉得有点甜，他给何君来跟柯昔的两杯都加了糖的。
见聂行云又喝了一口有些怀疑人生的模样，柯昔将脑袋转了回去，不知道在逛什么。
“像药，喝了犯恶心，想吐。”
平时吃药就够烦的了，又有副作用，柯昔对那味道敏感得很，嗅到就有些下意识的反应。
他也知道聂行云给他放了糖，喝了好几口呢，但还是犯恶心，搁那儿了。
聂行云没说什么，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柯昔的背，何君来坐在柯昔旁边装瞎，讨论这次要吃要买的东西，当一点没看见。
等到何君来他们离开的时候，聂行云已经将那杯甜腻的咖啡喝完了。
一群人里基本都是行动力强的，北山之旅说了没过两天，刘名和彭昶就咋咋呼呼、大包小包地上门来找柯昔了。
倒也不是要一辆车，毕竟聂行云在，再蠢这俩也有个数，只是有些小学生郊游的心理，非要一起出发。
路程挺漫长，柯昔带了猫包，将春卷一道顺走拐进了山里。
他提前跟南叔说了要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下车的时候聂行云比自己还要熟稔，下车提了不少东西给南叔一家。
见鬼，柯昔想，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东西是聂行云什么时候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