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要钱有钱有地位有地位,聂行云哪里需要人来可怜吗?
可偏偏柯昔就是吃软不吃硬,想要转头就走别让自己陷得太深,却被人一句话就牵着鼻子走。
他的心头一动,问只是一点吗?
两个人都心怀鬼胎,柯昔顺着聂行云的话问,聂行云便侥幸地点头。
于是柯昔抬头,轻轻啄了聂行云一口。
他将自己的嘴唇保护得很好,没有干燥到翘起的唇皮,聂行云只感觉到柔软。
柯昔站回原地眨眨眼睛,不算太紧张了:“那就只有一点。”
聪明的聂行云明显呆住了:原来可以不只是一点。
如果他刚才跟柯昔要的多一点,那得到的,是不是不止一个吻?
他不会问,柯昔也没给他机会问,他在口袋里弹了弹对方的手指:“松开,要进去了。”
聂行云听话松开,好像是给那个吻的回馈。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门,也不知道那几个家伙怎么捣鼓的,柯昔进门发现他们竟然把那台十来年没开过的老古董电视打开了,津津有味的在看西游记重播。
望见柯昔他们进来,刘名两手一抬:“呔!柯昔!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柯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蠕动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很是无情:“我不敢。”
刘名刚还想说什么,看到柯昔身后跟着的人立马换了个方向问何君来:“呔!学长!你敢答应吗?”
何君来跟刘名就是一类人,有什么不敢的:“呔!我有什么不敢的!”
柯昔:“……”
聂行云跟上来看到,问:“他们在干嘛?”
刘名怕聂行云,何君来可不怕,接龙似的又看过来:“呔!你俩站那干嘛?!还不快过来坐着?!”
聂行云再次问了柯昔一句:“他们在干嘛?”
柯昔无法回答,扭头跟江眠辛要答案。
“返祖。”江眠辛倒是个敢说的,“妈喽再现。”
柯昔:……
年赋在一旁善良的解释说明:“这电视来来回回就这几个台,就西游记能看,看上头了。”
柯昔一边坐下一边问:“没坏吗?你们怎么打开的?”
聂行云没有坐下,而是径直上了楼,说要先去洗个澡躺下了。
大家都听见了,只有何君来说了句知道了,聂行云才往上走。
江眠辛还在跟柯昔说话,手里不忘剥果子:“年哥修好的,他好像很擅长这方面。”
“哪里哪里,”年赋听闻转过头来,“就是物理攻击了一下它。”
柯昔想象不出来:“物理攻击?”
何君来哈哈哈笑个不停:“撬开电视的后脑勺但是给了它两巴掌,信号一下就变好了。”
柯昔语塞,他跟聂行云在外面也没待多久吧?怎么感觉双方的朋友已经把这里该发掘的都发掘了?
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之前就算不熟大家也都在各自的家宴上打过照面,更别说后来一起吃了那么多顿饭,男生的友谊就这么轻易地建立起来了。
柯昔在一群人里虽然最为普通,但却是两边关系链的关键链接,在此之前他独来独往了太久,这样热闹的生活对他来说可谓遥远。
好吵,但是也不算差。
他对这样的生活从来都是假的抗拒。
柯昔蓦然想到刚刚独自上楼的身影,看起来落寞孤寂。
那聂行云呢?柯昔想,聂行云是真的抗拒这样的生活吗?
聂行云不在,刘名和彭昶就没那么拘谨,这两人不拘谨,这整个盘就鲜活起来了。
富家子弟的行李箱花里胡哨,没有扑克牌飞行棋和大富翁,但有无人机和游戏机,刘名甚至从里头掏出了瓶红酒,问谁要喝。
江眠辛自己不喝,把彭昶也给连坐了,推着人就上了楼,也说着要休息了。
柯昔喝不惯,但也还不想动,刘名给他倒酒,他就接过了。
“虽然住得偏,但你家该有的都有啊柯昔?”
刘名在柯昔的帮助下找到了几个高脚杯,不由得惊叹。
“我爸妈比较有情调。”柯昔撑着脑袋说。
柯铭奕跟昔夏枝都是艺术家,浪漫与生俱来,柯昔就不太有这种天分,小时候常常觉得家里有很多不必要存在的东西。
什么圆角桌唱片机,昔夏枝在的时候,柯铭奕画画就得放着。
柯昔很少提及这些,刘名这才想起来柯昔的爸爸是木名,确实是很浪漫的一位艺术家。
一瓶酒就这么被楼下剩下的四个人瓜分,何君来跟年赋没娱乐几句就谈坐在另一边谈公事了,年赋早先就替年家来过一次北山,是来考察的,这次来多些活动他也当考察项目来,跟何君来在详说考察项目。
柯昔和刘名就坐在另一边,他不只想起来年赋来这里的目的,还想到了那时候跟聂行云分明才认识不久,那人却为他求了一枚虔诚的玉佛。
从最初开始,被定义为怪的人就不是柯昔,而是聂行云。
如果要让大家都扪心自问,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多为他人而虔诚的人。
“回来的时候你跟聂老师在说什么?”刘名举着杯酒挤了挤沙发里的柯昔,“又是牵手又是嘘寒问暖的。”
他提前预料到柯昔的想法:“你可别说什么碰巧的烂理由,我看聂老师他对你就不一般。”
能有哪里不一样?柯昔想。
“没说什么。”他说,“没什么不一般。”
但刘名不依不饶:“别啊。”
他忙道:“你们俩这到底什么情况啊?”
他凑近柯昔的耳边道:“你刚不亲都亲了?”
“?”柯昔猛地回头,“你看见了?”
刘名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看起来真的很想知道两个人之间的进展。
他知道柯昔那些小心思,也认为聂行云对柯昔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嗯呐。”刘名吊儿郎当的,“他之前带走你的时候叫你阿星,我也听见了。”
“来北山之前我就听见他这么叫了,今天来了才发现南叔也这么叫你。”他怨念道,“你俩不会早就暗渡陈仓了吧?!”
“之前?”
柯昔想不太起来了,郑医生开的药比之前的都要好,他的忘性也比之前的要大,他时常分不清自己是要好了还是更严重了。
“就是上次在清吧那次啊,后来聂老师不是来接你了吗?”刘名替他回忆道。
可暗渡陈什么仓,刘名这么说,柯昔就想起来了,是他半醉半醒那一次。
也是那一次,聂行云说自己还没有找到答案,柯昔的心七上八下,到现在也不知道聂行云说那句喜欢是否关乎爱意。
或许对聂行云和何君来年赋一群人来说,喜欢这两个字没有什么特殊,能说得出口,证明他可能也只是和聂尘尘一样讨喜的小孩。
聂行云牵他抱他亲吻他,做一些过界的事,好像也只能归因为自己当时提出的离谱建议。
柯铭奕小时候一边画画一边跟柯昔聊天,说有些东西其实没有遇见没有陷进去时最好。
后来想起来他爸虽然恋爱脑,但也经常跟昔夏枝吵架,不然这个房子也不会有第四间房间。
柯铭奕逼着柯昔画画的时候就被昔夏枝阻拦过,两人各持言辞,柯铭奕教柯昔提笔时都在叹气。
柯昔什么都不说,但觉得爸爸可能很累,比平时要认真听讲些。
事实证明过来人还是对的说法多,柯昔想,自己实在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见过了人与人之间的大风大浪,即使失败了也能完美脱身。
但一切在他陷进去的那一刻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聂行云只是在那里站着,或许也不知道自己被喜欢了一场。
“我喝醉了,”柯昔说,“不记得了。”
他喝醉坐着的样子大家都有印象,刘名也记得柯昔摇摇晃晃跟着人走的样子, 没觉得柯昔在说谎。
“说起来那个赌约最后还是我赌赢了,你还欠着我一顿饭呢?”刘名说。
柯昔又想起来了,当时就是因为这个赌聂行云才会来的。
是不是当时刘名没拿他手机发那条信息,聂行云就不会来,他也不会冲动问那一句,和聂行云的关系平稳进行,有大把时间大把方式让两人关系对等。
可是,柯昔觉得自己好矛盾,自己当时又好期盼聂行云来。
“闭嘴。”于是柯昔说,语气却不重,“你好聒噪。”
他甚至说完了才想起来刘名说了什么,又不太好意思地补了句:“在北山你想吃什么?我都请。或者你想回京市搞顿大的,也行。”
刘名可不客气,一看性价比立马选择了北山,抓什么小动物摘什么果,要柯昔带他体验完了。
柯昔有时候真的觉得他像猴儿。
“柯昔,你还不上去洗漱休息吗?”
西游记不知道过了几集,年赋和何君来也消失在客厅里了,刘名也犯困,问不下去八卦了,打算上楼。
“你先上去吧,我再待一会儿就上去。”柯昔指了指杯里的小两口酒精,“喝完就走。”
柯昔还是没跟刘名提要住一个房间的事,错过了时机,什么时候提都感觉奇怪,他便放弃了。
刘名不做多怀疑,说天冷,房子空荡荡的,别在这里待太久。
柯昔还是喝不惯红酒,只喝了一杯就觉得有些脑袋疼,点点头看着刘名上了楼,便倒头栽在了沙发里。
沙发里有捧场刚刚在这里披过的毛绒毯子,一看厚度就是江眠辛准备的。
柯昔穿着外套就钻了进去,暖意袭来觉得就这么将就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他就是不想和聂行云共处一室。
小说里讲先爱上的人就输了不无道理,喜欢有时候太不起眼,潜移默化成了爱也无从知晓,于是他在聂行云面前愈来愈保持不了自我。
西游记播完了就是广告,和年赋说的一样,电视里就只有几个台,柯昔换来换去,都好倒霉,只有广告,最后无奈地定格在电影频道。
大晚上的,在播谍战片,柯昔最不喜欢看的一类,所以喝完了那两口酒以后昏昏欲睡。
酒也是个好东西,让他变得不那么冷了。
楼上传来模糊的对话声,低沉如催人入眠的白噪音,柯昔是真的不想睁眼起身了。
但那交流声很快停止,随后有人下楼了,在往柯昔的方向走。
聂行云一下楼,果然看到了刘名说的独自一人在看电视的柯昔。
只不过柯昔已然阖着眼,睡着了。
他什么衣服都没脱,脚上还穿着鞋,上身裹在一张毯子里,头发被睡得凌乱。
“怎么在这睡了。”聂行云轻轻喃着,不是问句,只有无奈。
他抬手将电视关了,然后拦腰将柯昔连人带毯抱了起来。
柯昔只是头疼,半醉都没有,所以还是眠浅,聂行云刚将他抱起来他就微微张开了眼。
但还有些迷糊,见是聂行云,他也喃喃:“怎么下来了?”
他就靠在聂行云的胸前,跟在人耳边说话没有区别,聂行云当然能听见。
“想去找你,碰上刘名洗澡出来,他说你在这里看电视。”聂行云说完,转头就跟算账似的,“我不下来的话是打算在这里睡一整个晚上?”
靠近胸腔的位置,聂行云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压制着柯昔说实话。
“嗯。”柯昔咬着嘴唇感受到了疼,又把眼睛闭上了,“困了就没忍住,没醒的话是要睡一个晚上。”
聂行云将人抱得很稳,柯昔本来就没多重,三级台阶当一级台阶迈,柯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找我做什么?”见聂行云不说话,柯昔闭着眼睛又问。
“想问小柯老师说话到底算不算数。”聂行云例举着他的不是,“而且你还没有回来吃药。”
“说了我不是匹诺曹。”柯昔说。
“那看来还是不打算可怜我。”
“我可怜过你了。”
“柯昔,我觉得你在打发我。”
他的可怜只值得一个轻轻的吻。
“不行吗?”柯昔仍是闭着眼,理直气壮的。
刚好到房间,聂行云用脚把门踹上了,把柯昔放在了床上。
“不行。”
言毕,聂行云便用手将柯昔的脸掰正了,低下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