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怎么不直接说自己爸爸是木名？你说的话之前汪轼找你事儿应该也会斟酌三分。”
周四，江眠辛不知道用什么借口甩开了彭昶，开车将柯昔接去了北山。
大概是柯铭奕的事情他也好奇了很久，两个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最后仍是他先开了口。
“消费已去的人做什么？”柯昔说，“他是我爸不是我仇人，等会儿我还要上山求佛的，你可给我积点德吧。”
确实如果柯昔愿意亮出木名后人这个身份，许多事情都会顺利许多。
但柯铭奕只是恋爱脑，并非不爱柯昔。
柯铭奕留下的东西哪部分是他自己的，哪部分是柯昔的，柯昔都一清二楚。
江眠辛耸耸肩，直白地表明：“你一直不说，我还真是那么以为的。”
被伤害过才不愿意提起，江眠辛以为柯昔也是如此。
“没什么好说的，无缘无故提起来才奇怪吧。”柯昔说。
车子进入朝采镇的大门，柯昔敲了敲窗户：“把窗关上。”
江眠辛比年赋听话得多，车窗刚一关上就传来了枣子砸的声音。
“呜呼。”江眠辛平淡地呼喊，“逃过一劫。”
江眠辛在这一刻才真的确认了，柯昔是北山长大的孩子，他对这里太熟悉了，甚至精准计算了枣子下落的时机。
柯昔让他把车停在山脚，两个人就徒步上了山。
“这么远的路程，你就只想求一件事吗？”柯昔走在前面，问了句。
江眠辛这个人，柯昔其实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自彭昶和江眠辛在一起以后，柯昔发现江眠辛最开始跟自己搭话的原因，其实就是彭昶太天真。
彭昶妄图做汪轼和柯昔的调和剂，而江眠辛配合这件事的意思，不是替汪轼说话也不是替柯昔不值，他仅仅想让彭昶做成想做的事。
“只有这一件事也很难。”江眠辛实诚回答。
“我以为你早已经想好了。”柯昔说。
江眠辛没有柯昔那么熟悉山路，两个人有时候会拉开一段距离，柯昔发现人没跟上会稍微等一下，等江眠辛缓过来。
“想好是想好了，但这世上哪有想就能成的事？”江眠辛再一次跟上柯昔后说道，“如果是这样，这个世界开设学校这种场所也没什么必要。”
他想了想，说了听起来颇为矫情的话：“虽然做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无厘头，但是做了好像就能多一层保障，毕竟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确定两个人能走到最后。如果我们开诚布公，那不动听的声音可就太多了。”
这个没把握不是没把握两个人爱不爱，而是不确定因素过多。
同性之间的爱情放在普通人里都是难事，更别说他和彭昶都生在没有后代继承香火就会被苛责的家庭。
“听起来你会很受北山神佛的欢迎。”柯昔笑说，话语是真诚的，“他们最喜欢虔诚的人类。”
北山的寺庙虽然在山顶，但实际面积却也不小，门口到院中就要花小十分钟。
祈福之人从寺前开始三步一鞠躬九步一叩首，直至院中，走错一步都需重来，随后再向自己想求的方向庙中上香，打坐祈福十五分钟。
走完这一流程少则半个小时，多则三个小时。
柯昔想起来自己也忘了问，当初聂行云为自己求了一枚玉佛，到底花了多长时间。
柯昔和江眠辛求的同一样东西，走的是同一路，但对于流程来说，柯昔比江眠辛熟悉太多，当他到达院中时，江眠辛因为记错步数回到了院门前。
待柯昔打完坐挂上祈福条拿到玉佛，江眠辛又笨拙地回到了起点。
柯昔出去的时候碰到他在往里走，但柯昔没有嘲笑他，只是朝他点点头，坐在门口等去了。
柯昔看了看时间，大概率是早回不了的，他给聂行云发了条信息，拜托聂行云晚上帮他遛一下猫。
正值傍晚，柯昔在山顶赶上了落日，他的镜头越过院门前一排挂着祈福条的树木，将一抹橙黄定格在手机中。
他难得发了条朋友圈，一张落日的余晖，一张江眠辛站在院门口的模糊背影，一张指尖入镜的玉佛。
第一个点赞的是彭昶，第一个评论的也是彭昶，唾弃他跟江眠辛偷偷丢下自己去玩了。
柯昔看了暗道不好，不知道江眠辛有没有跟彭昶说跟他出门的人是自己。
所以他根据事实回答了这一题。
【回复 捧场：没有玩，给你找好东西来了】
然后没等彭昶回复就锁了屏，把烂摊子留给了江眠辛。
天色要暗时江眠辛终于出来了，见他第一句话就是：“我额头都快磕红了。”
柯昔幽幽回道：“膝盖估计也要跪红了。”
“谁说不是呢？”江眠辛坦然承认，随后瞥了眼柯昔，“我都这样了这玩意儿要死不准，我回头第一个暗杀的就是你。”
“……”
怕被暗杀，柯昔默默放慢了点脚步，走在了江眠辛身后：“我会替你们加油的。”
“所以你自己呢？求聂教授？”江眠辛打了柯昔一个猝不及防，话题转弯。
柯昔动作停滞，有点讨厌聪明人了。
本质上他跟江眠辛是一类人，所以都以最快的速度读懂了对方。
“嗯。”半晌，柯昔点头承认了。
“聂教授知道吗？”江眠辛又问。
“还不知道。”柯昔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我不说，要让他自己发现的话，要等下辈子吧。”
江眠辛同意：“聂教授看起来就不太会亲爱，不然也不会说他是木头铁树了。”
“那你和彭昶怎么开窍的？”柯昔又问。
“这没有什么原因，喜欢了就自然知道自己在喜欢了，就像你现在这样。”江眠辛说，“不过小昶确实迟钝一点，是我使了点手段逼他认清的。聂教授看起来可不比小昶好到哪里去，我只能替你加油了。”
彭昶当时也很贪心，既接受不了江眠辛离开自己，又一时无法接受江眠辛靠自己太近。
喜欢有时真的是潜移默化的，发现自己宁愿亲吻也不愿意远离是一件很轻易的事情。
江眠辛和彭昶认识太久了，江眠辛聪明，将自己的一见钟情变成了彭昶的日久生情。
“那就祝你我都好运吧。”柯昔说。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勇气做这种事，二十一年的人生里，他都没经历过这样的心路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