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到达北辅市的时候天已经入夜,城市到处是灯火辉煌,让人头昏。
水生被人流拥挤着来到出站口,茫然失去了方向。
喧嚣的噪音和人群让他惊慌。
“要打的吗?”出租车司机们问。
“要报纸吗?”卖报的小摊贩问。
“要住我们旅馆吗?”旅馆拉客的人也问,“环境舒适,价格公道,包您满意!”
水生正在慌乱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车上自己的临座和一个小个子勾肩搭背走在前头。他心里头迷迷糊糊,鬼使神差,也没来由的便跟在他们身后走了。
“他们或许是朋友。”水生想。脚下不停,最终跟着他们走到一家小旅馆。
“这家旅馆不错,价格也低。”水生就听那小个子大声说,“今天天晚了,明天我们再去银行。”
“这也挺合适我。”水生看看那不起眼的门脸,“价格应该不贵。先住下,明天再找工作。”
“我想这里太贵……”就听王麻子说,“听说附近有个公园,那里有长椅……”
“不贵!我还能骗你?!”
两人一起走进了旅馆,登记,然后由一个服务的孩子沿着走廊领去——水生不再犹豫,也走到柜台前面。
“还有空房吗?”他问柜台后面的服务员。
“当然。”
“多少钱——我是说最便宜的?”
“一晚二十元。”
“好,我要住一晚。”
服务员把登记簿猛的往前一推,让水生在上面写下名字。然后另一个孩子过来,领他到二楼的一个小房间。
疲劳的少年锁上房门,放下行李,胡乱洗了把脸,就随便倒在床上。
房间的墙壁不能隔音,刚一躺下就听见隔壁传来急促的说话声——他立刻听出那是火车上自己的临座王麻子和他的小个子好朋友。王麻子的声音呆板凝重,随时停顿,而小个子的声音则是亢奋,激进,似乎在劝诱着什么。
“他们可能是久别重逢。”水生想,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余力顾及他人,一想到个人的前途,既兴奋又担忧,不久便沉沉睡去。
天刚亮,水生起了床。他起来洗漱干净,换了自己觉得最得体的衣服,便从房间出来,下了楼。旅馆供应早餐,因为价格便宜,他便在饭厅吃了。正吃着,就看见王麻子和他的朋友进来。
“小兄弟。”王麻子快步走过来,“你怎么在这儿?”
“我昨天晚上住在这里。”
“我们也是。”王麻子和昨天的气象迥然不同,显得喜悦兴奋,“这是王叔的好朋友,卫理斯。”
“你好。”卫理斯气色红润,“年轻人,你起的好早啊。”
于是三个人坐在一起,一边吃饭,王麻子又问了水生许多着三不着调的问题。当然随即他再次提起自己的贷款,还提到了卫理斯要当自己的担保,说不定还能多贷一些——但是卫理斯似乎不高兴他提这些,用胳膊肘轻轻碰碰他。
“这是咱们的事,用不着跟他说。”他伏在王麻子耳边小声说。
王麻子点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也知道自己言多必失。
他们虽然说的小声,但是水生还是听见了——出于礼貌,他告辞离开了餐桌。
饭也吃过了,现在他要去找工作了。
但是城市太大,太嘈杂,太叫人不知所措了。出了旅馆大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要向谁去讨工作。而且,随时还有迷路的可能。这时候,旅馆老板的告诫再次在耳边响起,让他心头升起了一股怯意——难道真的如老板所说,这里不适合自己?
正在这个时候,灵光一闪——他猛然想到一个妙招。对了,与其这样没头苍蝇似的瞎碰乱撞,还不如找份报纸来找。那上面的招聘启事可是多如牛毛。
于是他立刻去旅馆附近的报摊上买了几份报纸,然后走回旅馆去。刚一进门,就碰见王麻子和卫理斯从门里出来,两人一路说着朝着远处走了。水生无暇多想,夹着报纸回到自己的房间。
很快他就找到了几条看上去合适的应聘广告,于是他重新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走出了旅馆。
他一路问路,很快来到第一个招聘人手的地方——这是一个花店,虽然老板看中了他,但是报酬太低,又不管食宿。
“我不能一个月就拿一百块,我住的旅馆一天就要二十。”
“但这是我们的底线。”花店老板冷冷的说,“其他地方象你这样的人还拿不到一百块。”
“那我真同情那些在别处工作的人。”水生立刻回击,走出了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