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水生就去找旅店老板,告诉他阿山嫂的情况。
“您能不能在旅馆洗衣房给她找个工作?她什么都能干。”
“好吧,让她来。洗衣房正缺一个熨衣服的。”老板想了想,“不过,来了之后先要试用三天。”
水生也不用跟阿山嫂多讲,后者已经高兴的大喜过望。
“我立刻就去!”她说。
“那孩子呢?”水生担心的问。
“没关系,我可以叫我的大儿子看着他妹妹。”
阿山嫂说干就干。
她倒真的言行一致,证明自己是个干活不惜力气的好手。因此过了试用期,旅店老板就和她签了合同,正式把她雇佣了。
不久,阿山出了拘留所。因为在里面不让喝酒,结果他的酒也戒掉了,头脑也冷静下来,和阿山嫂言归于好了。
水生现在对旅馆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对和他一起工作的店员也熟悉起来。在这些同事当中,有一个叫阿飞的特别有趣——他喜欢独来独往,却讨厌和大家相处。特别是害怕牲口,无论驴马牛,他见到就闪到一边,提心吊胆,屏住呼吸。
“不能信任它们,你知道吗?”他对水生说,“因为根本不了解它们——不了解它们的思想,你知道吗?”
“哦,是的,我想我知道,但这有什么干系?”
“什么干系?!它们会乱踢人!”
“好吧,我承认一些牲口会。”水生说。
旅馆里来了两个年轻的女客。阿飞已经和她们混的厮熟。他甚至觉得能和其中一个比较漂亮的发生恋爱。
一天,和水生一起工作完之后,阿飞请两位女客一起去吃冰激凌。女客们谈起了城市的生活,讲的眉飞色舞,眉开眼笑。
“你不觉得城市很好吗?”他正在追求的那位说。
“我去过大城市,那里确实很有趣。”阿飞迟疑的说,“但是我们这里也有好玩的地方,例如……例如界碑。”
“什么界碑?”
“那是一处古迹,但是很少有人去。”
“距离远吗?”
“从这里走二十里。”
“那我们一定要去看!”他喜欢的那位对另一位说。
“但是天晚了,”另一位看看西沉的落日。“我们不应该再出门了。”
“你们可以坐马车去。”阿飞想都没想就说,“旅店出租观光马车。”
“是的,我喜欢马!”他喜欢的那位说。
“我也是!”另外一位也心意摇动。
“那我们就去吧!”
“由你驾车!”
这下换阿飞犹豫了。想了想,他说:
“还是明天吧,天晚不好走。”
当晚,阿飞翻来覆去想了一宿,拿定了主意。
因为历来的忌讳,他没大接触过旅馆的马厩。但他喜欢的那位女客的柔情的话语和眼神,让他甘愿冒险。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主动找到老板,申请使用马车。
但当马车在十点钟准备好的时候,女客们也上了车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习惯和恐惧是难以克服的,就连爱情也不例外——也就是说,他不能驾驶马车。
本来按照他天真的想法,既然两位女客全都说自己喜欢乘坐马车,那或许她们其中一个——或者两个都能来驾驶。但是毕竟是天真的想法,现实如何能够随人所愿?
两个女士都坐进了车厢。
看来只能由他来驾驶。
“事到如今,只能一搏,为了爱情……”他紧咬着牙。
于是一手抓住车厢外的把手,腾身上了驾驶座。
他感到背后的车厢的帘子被拉起来,他喜欢的那位正含情脉脉的望着自己。这一下让他觉得有必要表现自己的轻松和从容——尽管内心还颤抖不已——毕竟离自己最害怕的马儿是那样近!
“你……不介意……让我来驾驶吗?”忽然他喜欢的那位说。
阿飞立刻心花怒放,但是面上仍然装的从容。
“你会驾驶?”
“当然。这样难道的机会,难道你以为我们会放弃自己驾驶的机会?再说,”她含情脉脉的看了阿飞一眼,“不是还有你在身边吗?能出什么危险?“
“那倒也是。你们就算不行,不还有我在旁边吗?”阿飞粗着嗓子充硬汉,其实他是巴不得立刻把缰绳塞给她。
他立刻爬到后面车厢去。但嘴里却说“有我放心。”
此时,水生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他知道自己这伙伴心里在想什么。
“真能装象!”水生心里这般想,倒没有恶意。阿飞今天早上刻意打扮了一番,模样倒也真的不算难看。
当马车从水生身边经过的时候,水生冲车上喊:
“小心那匹马,它还是头驹子,要有点耐心!”
“驹子?!”在阿飞的心里立刻联想起许多词语,例如狂野,桀骜,难驯……
“但是别担心,只要你随时注意……”水生从马车后面喊。
“驹子……它还是头狂野难驯的驹子……”阿飞心里抓狂,恐慌在升级泛滥,“看来这回我能不摔断脖子就算走运!可千万别那样……”
“我们往哪走?”他喜欢的那位回头问。
“哦,是的,当然!”他结巴起来。“当然……”
“我们往哪走?”驾驶的不耐烦起来。
“随你的便……我是说……”
“是不是嫌我驾驶的不好,走的太慢?”驾驶者明显会错了意思,“如果你想来,我可以让你来!”
“谢谢……不,我是说——你这不驾驶的挺好的吗?”
“你真不来?”
“真不来。”
“那好……我们到底往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