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兔子的香味,弥漫在幽静的树林中。
月牙白公子的故事声,与浅紫色纱衣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月下。
任谁见了,都要称赞一句,好一对璧人!
许冽不知何时站在岩石一侧,那双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握成拳。
周遭的气息冷得令枯树颤抖!
这一刻,许冽同样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对于那年雾灵花下初遇,红拂茶馆再遇,雾灵山同游的这位女子,他十分确定。
是心动。
最可怕的是,他自己都没发现,因为她的出现,自己所有的原则,自己高筑的心房,顷刻崩塌。
什么公私严明,什么不近人情,什么女色误国,那都不是自己。
这一刻许冽心中燃起一股无名之火,犹如那一年……
“你们在做什么!”
一向让人难分喜怒哀乐的奉国将军,怒了。
显于脸,表于话地怒了。
礼梨与赫连洺萧显然被这个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忽然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礼梨被吓得冷不丁颤抖了一下。
礼梨与赫连洺萧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
因为夜太黑,他们只能透过隐隐地火光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看不清对方的脸。
礼梨吓得抱紧赫连洺萧。
见过止松后,天不怕地不怕的礼梨,竟然开始怕起了鬼。
若是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变成一只飘荡忘川,不渡轮回的厉鬼,礼梨可能觉得自己这时候真讽刺。
“你,你什么鬼!我告诉你,我们不怕你!”礼梨的双手死死钳住赫连洺萧的胳膊。
赫连洺萧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草原空旷辽阔不像中土这么多灯笼。
身为草原人的赫连洺萧,夜视能力比其他人都好,早已看清来人。
赫连洺萧低头看着钳住自己胳膊的双手,嘴角往上一勾,抬头挑衅地看着许冽。
多年后忘川前尘镜前,礼梨看着冁然而笑,笑如春山得赫连洺萧。
倘若她没有遇见止松,没有听止松那番话,没有怕鬼魂之说,她定会回头看看赫连洺萧。
那她一定会被赫连洺萧舒展的音容所惑。他们之间,还是差了一个命运弄人。
许冽从逆光处缓缓而出,原本瘦削分明的轮廓,蒙上一层寒冰后,恰似地狱走来的阎罗。
许冽确实是礼梨生命中的血阎罗。
许冽看着眼前的暖火,烤兔,碧玉佳人,心中的怒火又升了一层。
看着躲在别人怀里瑟瑟发抖的女子,紧握的拳头舒了舒,换上较为温和的声音:“礼梨姑娘好兴致,藏山离方城这么近,在此烤兔子也不怕染上疯狗病。”
哦。
礼梨认出了声音,原来是许冽。
随着许冽的靠近,礼梨也看清他的脸,方才被吓的七上八下的小心脏,也安稳了下来。
赫连洺萧感受到了礼梨的放松。
赫连洺萧从知道许冽身份开始,就看他不顺眼。
赫连洺萧翻手抓住礼梨的右手,同礼梨一起站起来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礼梨也并未觉得不妥,小时候便和赫连洺萧天天牵着手玩耍。
这一举动落在许冽眼中却是另一种风情。
许冽到来后气氛有些尴尬,他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架在火架上的兔子翻烤着。
好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礼梨与赫连洺萧就这样站在火堆一侧对眼望着。
“咋回事?”
“我怎么知道咋回事!”
“他怎么在这?”
“我哪知道!”
“这不是你未婚夫。”
“你还我未婚夫呢!”
“总算说了句对的话!”
许冽这神态怎么看怎么像画本子里情人吃醋的样子。
崇桦又没在这里,他吃醋给谁看呢!
礼梨清了清嗓子,用力扯出几颗大白牙:“奉国将军,好巧啊!”
许冽撕掉一只烤好的兔子腿,自顾自吃了起来。
“我的兔子!”
礼梨气愤地看着这位自来熟的奉国将军,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赫连洺萧赶紧把另一条兔子腿扯下来给礼梨,顺便把那半只兔子抢下来。
他亲自烤给葭儿烤来吃得,可不能进了狗嘴!
“小六快吃,快尝尝入味了吗?”
赫连洺萧斜瞥了一眼许冽:“奉国将军深更半夜出现在这里,这是有军务在身?”
赫连洺萧始终觉得许冽这个人深不可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自然对他多了几分防备。
许冽没有应声,反而皱起眉头问:“小六?”
“是啊,小六在我家排行第六,我们爹娘都这么喊!”
“你们是兄妹?”许冽眉头稍稍舒展。
赫连洺萧握着礼梨的手高高举起,宣示主权:“当然不是,小六是我将要过门的未婚妻。自幼养在我家,也算童养媳?”
说着拱了拱礼梨,惹得礼梨一阵追打。
许冽听到未婚妻、童养媳的字眼,原本收敛的寒气更盛,仿佛要把眼前的火堆冻住了。
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早已百转千回。
许冽静静看着追逐打闹的两人,连火苗烧到自己衣服都不觉。
暗风在暗处默默看着许冽,将许冽从进入丛林以来的所有情绪尽收眼底,心中泛起一层担忧。
又看看和赫连洺萧打闹,完全忽略许冽的礼梨,担忧降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