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礼梨都没见到赫连洺萧,看来是真的生她的气了。
不过赫连洺萧气归气,还是派他身边的侍卫带来一个半百老人,去礼府做‘爷爷’。
这位老人是赫连洺萧从草原带来的,之前在王城从未露过脸,做事又十分干练,值得信任。
那位老人什么也不问,更不管礼梨什么身份,直接背着包袱搬进礼府,选了一间僻静的屋子照常生活起来。
礼梨没想到赫连洺萧竟然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她忽然有些后悔把赫连洺萧掺和在这些危险的事情里了。
赫连洺萧本可以好好地在草原做一个驰骋于天地间的王子,如今因她的原因放弃太多了。
这一日,礼梨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春露楼跟随桦公子习琴。
“呦,礼梨姑娘又来了,这是找桦公子吧,桦公子昨个吩咐了,以后礼梨姑娘来直接上楼便可。”
今日的老鸨格外热情,看来她是把礼梨当做崇桦的入幕之宾了。
礼梨微笑着向老鸨打了声招呼,而后径自上楼。
一路上有满脸讨好笑容的楼中姑娘,也有一身酒气的恩客。
赫连洺萧说得对,这春露楼的胭脂味太浓了,熏得人头疼。
“还是崇桦这儿清雅,这楼里楼外的胭脂味熏得我头疼。”
不敲门直接进屋已经成了礼梨的一种习惯,想来崇桦应该不会怪她。
崇桦早已抱出怨离等候,见礼梨进门后,对她温润一笑:“就知道你今日会来。”
看见崇桦这张好看的脸,礼梨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不禁想调戏他取取乐:“以后我日日来怎样?”
崇桦怔了一会,抚琴的手顿住了,似是被礼梨的话吓到了。
礼梨心中觉得好玩,她又不会吃掉他,就来练个琴至于这么怕吗...…
转身,她瞧见桌上的点心,心里一阵欢喜。
“我特别喜欢吃甜点,但是因为小时候吃坏了牙,爷爷一直不让我吃。”
礼梨是真的喜欢吃甜食,那几颗隐隐作痛的蛀牙就是见证。
只不过她自己在礼府的时候懒得买,也只有去红拂茶馆坐坐的时候才能吃上几块。
“崇桦这儿的点心真精致!”
礼梨说着,便不客气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是桂花糕,入口即化,香甜软糯,与红拂茶馆的点心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礼梨咬了一口,点评起来。
崇桦看见她吃了桌上的点心,立刻跑过去,一脸紧张的端走:“昨日的,不新鲜了,我让小厮重新给你买。”
说着像赶瘟神将礼梨赶到一边,又唤来小厮将点心撤走。
礼梨心中泛起诸多疑惑,这点心她尝了一口,新鲜得很,入口即化,一看就是早上刚做的。
虽不知崇桦为何如此,礼梨倒不甚在意:“没关系的,很好吃,没有变质,不用麻烦小厮了。”
“去点心铺买几样新鲜点心。”他依旧固执地唤来小厮,吩咐下去。
小厮接了话,应了声,便准备出门,崇桦又想起什么,突然冲出门,嘱咐小厮:“进门时拿几个荷叶包着送进来。”
小厮虽然有疑惑,还是照着崇桦的话去厨房拿荷叶了。
“荷叶包点心,崇桦过得可真精致,颇有文人儒士之风。”
崇桦听到礼梨的夸赞,右手微微蜷起,显得有些局促,左手不知放哪里:“弹琴,弹琴,今日先教你第一段。”
看崇桦的样子,礼梨以为可能是她又不经意间说错话了吧,毕竟崇桦已经身在青楼失了自由,而她这张嘴,偏偏提什么文人儒士!
学了半个时辰的琴。
礼梨安静的坐在一旁听崇桦讲解,为着方才说错话的事不敢出声。
崇桦教什么她就听着,生怕又说错话。
过了一会,买点心的小厮已抱着满满一食盒的点心进来。
礼梨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点心,馋地抿着嘴。
“我累了,吃点点心吧。”琴音止,崇桦出声说道。
礼梨看了一眼崇桦,满脸灿烂道了声谢,便一心扑在点心上。
“崇桦你快来尝尝,这是哪家点心,回头我让小厮买回家。”
“回味居,你若喜欢都带走。”他只看了一眼包装,便说出了铺子名。
“那怎么好意思呢,嘻嘻。”
虽然嘴上这么说,学完琴,礼梨带着一大包点心离开了春露楼。
她左脚刚踏出门口,忽然想起自己怎么又忘了正事!
礼梨寻思着,多少也要问问崇桦春露楼的东家呀。
这样盘算着,她提着点心重新上楼。
对于礼梨去而复返,崇桦显然很是意外,还以为点心出了什么问题。
礼梨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崇桦,我在你这大吃大喝的也不拿钱,你们东家会不会为难你?”
说着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崇桦颔首一笑:“不会,以后天天来白吃白喝都行。”
礼梨继续试探:“我看那刘妈妈小气得紧,就怕她不依。”
“刘妈妈还管不着我。”崇桦依旧温润笑着,耐心宽慰。
礼梨坚持以怕东家为难塞给崇桦银子,崇桦接过银子,看着那锭黄白之物,眼神黯淡下来:“难道礼梨也把我当做春露楼的男妓了?”
他问得露骨,眼中哀伤尽显。
礼梨心知自己又办错了事,怎么总是在这敏感的地方做这些敏感的举动。
她赶紧夺过崇桦手中的银子,道:“当然不是,我将崇桦引为知己,这不是怕崇桦被东家责罚。既然崇桦不要,那以后我可天天来蹭吃蹭喝了。”
礼梨将银子收在袖中,拿起点心,快速逃出门。
崇桦始终没有提及东家,是确实不知,还是故意隐瞒?
礼梨深知再问下去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来日方长。
“东家可以出来了吗?”
礼梨走后,崇桦对着窗外喝了一声,许冽翻窗而入。
“没想到少将军还有听墙角的癖好”
许冽寒冰般的脸又沉了几分:“她来这里做什么?”
崇桦没了方才的温润,语气平淡:“奉国将军不是早就来了,学琴。”
“只是学琴这么简单?”许冽语气冰冷。
“她对枯源之音很感兴趣。”崇桦抚摸着怨离,语气依旧冷淡。
“你当着她的面弹了枯源之音?你可知会暴露!”许冽显然是生气了,可那张原本冷着的脚更加阴沉。
崇桦似是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她很单纯,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况且我难遇知音。”
“知音?我是不是说过离她远点!”
“奉国将军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了,该少来几趟花楼,免得有损将军清誉。”崇桦微笑着作了一个请的姿势,方向是方才许冽进来的窗户。
许冽摆了摆衣袖破窗而出,崇桦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屋里屋外一片寂静,只有风吹动着窗边的纱帘和远处的几声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