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一种处世哲学,用得好时,又是一种艺术。——朱自清
在集装箱里待了可能有好几天了,每天都会有一个专门的时间,会有人来给他们开门,放他们出去吃东西、上厕所,除了那个时间以外,所有人都得待在箱子里。
易菱安出去的时候观察过,这里不只有她待的那个集装箱,目测起码有十几二十个。
在大概一公里外有几个不一样的集装箱,易菱安偷偷去看过,那里面住的是看管他们的人,里面的装潢越靠外面越豪华。
把这里的布局摸了个大概,易菱安心里有底后也没有在做什么了,以免打草惊蛇。
在这几天里面,睡不着或者无聊的时候 ,易菱安会去逗逗那个小男孩,两个人因此熟悉起来。
虽然小男孩从来不说话,但是易菱安观察过,他并没有变得和那些人一样麻木。
易菱安在他那双灰暗的眼睛里看到了光,是那种打在黑暗世界里的黎明之光,亮但不会刺眼。
小男孩也是聪明的,他只会在没人的时候露出这种眼神,易菱安也是一次半夜里偶然醒来看见的。
那个时候的他在一张布上不知道刻写着什么,眼睛充满着希冀,像是荆棘群里的篝火,可以点亮整个草原……
因为不知道小男孩叫什么,易菱安看他浑身像是长满刺的刺猬似的,哪怕浑身是伤,别人也无法近身,所以就叫他“小刺猬”。
一开始他还不乐意,但是叫着叫着他也听顺耳了。
易菱安为了安全着想,和小刺猬一样没有开口说话,两个人一直都是用手写来交流。
幸好易菱安的英语易母从幼儿时期抓起了,要不然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和小刺猬交流的这么流利。
小刺猬的英语不是国内的那种标准式英语,而是国外的那种口头语,书写上和国内的标准式英语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这种英语,易菱安进了部队后也有专门学习过,也去过国外待过两三个月,看懂小刺猬写的东西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两个人的交流中,易菱安知道了他的父母死在了西半球的一个小国的战争中,他因为逃跑不及时,被那些叛军的人抓了,转辗各地,最后被卖给了这个组织的人。
这里不仅仅是他们的一个支点,更是一个交易点,每个月的月底都会有人来买人。
现在距离月底还有十天。
他是怎么计时的,小刺猬没有说,易菱安也没有问,两个人都默默的保持着一个界限。
不好奇对方的事情,也不过问对方的事情。
夜晚,易菱安将脸埋进臂弯,耳边只有呼吸声,和窗外虫鸟的鸣叫。
寂静的环境中,人免不得多想。
想母亲做的家乡菜,想和父亲一起下棋的时光,想和宋瑾一起玩乐的时光,想和同事一起训练……
那个时候的她,父母还没有离世,自己还是如年少时的意气风发,所以心脏装的东西也就多了。
这一次的任务不知道需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们变成了什么样子。
在没有自己参与的日子里也会快乐吗?
想不到,想不清,也不想想。
那天晚上易菱安做了一个梦,她至今都还记得那个梦的内容。
梦境的开始,是在自己的少年时期。
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上学早晨,闹钟叫醒了自己,洗漱过后来到餐厅,父亲的位置已经空了,母亲则是坐在餐桌的一旁,催促着自己快一点,宋瑾早就在楼下等着自己了。
听到有人在楼下等着自己,易菱安也慌乱了起来,穿上校服外套,背上书包,又随手拿了个包子叼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对着母亲说:“早安,我亲爱的妈咪,谢谢你的爱,我现在就去学校——”
看着毛毛躁躁的女儿,易母叹了口气碎念道:“都多大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哪里有个女孩子样啊?
都怪老易,平常不着家就算了,一回来就会破坏她的教学成果,让女儿跟他有样学样,变得这么粗,不讲理。”
在门口穿鞋的易菱安听见了母亲的话,清了清嗓子,说道:
“亲爱的林女士,你怎么能这么说老易同志呢?你这种思想非常的不恰当,需要及时改正,看在你的心爱早餐的份上,这次我就不跟老易同志告状了,拜拜。”
听着女儿的劈里啪啦的一大段,易母并没有生气,只是嗔怪的说道:“果然亲生的,跟你爸一样油嘴滑舌。
上学的路上就有点不要不看路,也不要赶时间,来得及的……”
易母绝大部分的叮嘱都落入了空气中,而真正的叮嘱对象早就跑下楼去了。
易菱安下楼刚坐上宋瑾自行车后座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开心的说道:“爸,妈今天包了你最喜欢吃……”
话还没有说完,“轰——”的一声,房子里突然冒出了张牙舞爪的火焰,将三人都吞噬了进去。
易菱安的手死死的拉着身前宋瑾,这里还不停的叫着“父亲”
无论她怎么的歇斯底里,这两个人最终还是化成了灰烬飞走。
两人消失的同时,张牙舞爪的火焰也消失了。
她独自一人孤零零的,站在一个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深林里。
数不尽的黑暗,和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危险,让易菱安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个森林里面的空气很是潮湿,还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环境和气味,让易菱安一下子就知道了,这里是哪里,这个森林她再熟悉不过。
她幼时可没少在这里厮杀,这就是她被抓走的时候所经历的泥潭。
到这易菱安也反应过来,这是梦。
她并没有急于挣扎,而是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这是梦,这是梦,这是……”
但是心理暗示这种东西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她还是被困在这个地方。
易菱安并没有气馁,而是转换策略,可是她是尽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方法,但还是被困在其中。
就在这时,无尽黑暗的天空传来了一声嗤笑。
“小东西,既然我能抓你一次,我就能抓到你第二次,你跑不了的。”
声音很熟悉,是那个老头子的声音。
这些话并没有影响到易菱安,她叹了口气,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抬头对着天空说道:“真是太晦气了,都怪我今天出门没翻黄历,怎么遇见了你这么个糟老头子?
还说什么你能抓我一次,就能抓我第二次的傻x话,喂~我就站在这儿,你来啊,死老头。”
说完之后,梦境分崩离析,易菱安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集装箱,易菱安在心里嗤笑,我的梦境我做主,这种晦气东西 ,还想拿捏我,he~t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