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愉悦的女巫向商人展示了她目前的杰出作品——一枚虫卵。
虽然这是她在进行试验的过程中阴差阳错带来的附加产物,但从力量波动和品质上来看,这是一个注定不凡的杰作。
所以,她很“好心”的接受了商人的愿望,并表示可以让他过上自己想要的美好生活。
前提是,要对从这枚虫卵之中诞生的存在极尽压榨。
让他感受黑暗,感受痛苦,感受绝望,感受人类全面的恶意与恐怖,只有这样,它才会结出最美妙的邪恶果实。
女巫的预示之眼让她能够看到,在不远的未来,成长起来的虫子强大到足以毁灭整个世界!
而这,是她的毕生所愿。
普通的寻常人是不知道商人在浩瀚的高加索山脉经历了什么的,他们只是以为一个想要碰运气在山上寻到金矿或是银矿的商人遇上了扎堆的狼群或提前结束冬眠的棕熊。
这支由商人和农奴组成的队伍损失惨重,只有已显露富态的商人安全返回——以及他车上拉着的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
商人遗忘了自己的行为,也忘记了女巫是如何在他面前将农奴们剥皮抽筋,制成仪轨的器皿,以及那些用人血绘制的阵法符文、猩红诡异的符号。
他只记得自己应该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得到了令他满意的结果——那个孩子。
格里高尔,这是商人回家之后给男孩取的一个烂大街的名字。放在大街上喊一声,十个人里得有三个朝你看过来。
男孩儿眼睛瞳色跟俄罗斯人、小俄罗斯人、斯拉夫人的完全不同,那是两片带着墨迹斑点的猩红色。
可不知怎的,当你若仔细观察时,那抹猩红又会变成普通的深棕,叫人感到疑惑,只觉得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
男孩儿可爱善良,也非常懂事,尽管他并没有在此之前的任何记忆,但还是接受了商人的家庭,并在母亲因产后出血而陷入长期的虚弱之后,自觉照顾起了小妹妹的责任。
可尽管如此,商人对这个男孩儿还是喜欢不起来,面对格里高尔时脸上总是愤恨和怨毒,即便是心情最好的时候,也仅仅只是视而不见,少说些尖酸刻薄的风凉话。
幼年的格里高尔对此很是不解,他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只是以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还达不到父亲对他的要求。
于是,在他开始上学的日子里,他的成绩永远在全校第一,每年都能拿到价值十个卢布的最高奖项。
然而奇怪的是,幼年的格里高尔在学校里交不到任何朋友。
幼儿们对诡异与怪物的敏感度是最高的,在房间的阴影、衣柜的缝隙、午夜时分开着小缝隙的窗户里,他们都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可怕的阴影世界对现实世界的影响。
格里高尔带给那群小孩子的,就是一种特殊的恐惧。
不是因为成绩优异而疏远,不是因为各项全能而畏惧,而是那种出自本能反应,从直觉上感知到危险气息的恐惧。
但每当这些孩子回家把这些事情告诉父母时,得来的无非只是无所谓的撇撇嘴,甚至偶尔还会受到父母的男女混合双打。
格里高尔那孩子,家长们看在眼里,妥妥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哪里会是自家孩子嘴里那样不堪?
还怪物?我看你是怪物,你爸和你妈都是怪物!
同龄人的家长都把孩子说的话当作毫无价值的胡言乱语或是针对好学生的内心嫉妒,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格里高尔都是那些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和其他孩子一起被比较着。
这样,格里高尔就更交不到朋友了。
然而交不到朋友对格里高尔来说并非一件大事,事实上,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和同龄人之间的差距。
在其他小孩还在撒尿和泥、用树枝打架、玩过家家的时候,他的兴趣点就已经转移到了历史、政治、商业、文学、神学、绘画、法律、音乐等方面。
格里高尔不知道只有自己拥有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所以从始至终也不曾表现出来。在他上中学的时候,他便已经阅读完圣彼得堡最大的皇家图书馆接近一半数量的书籍。
在他被迫出来打工,赚钱攒学费,忙中闲暇之余,在脑海之中翻阅过往浏览的书籍是他最大的乐趣。
也正因如此,即使商人对他的打压方式格外的苛刻,但他还是凭借自己广博的学识考上了圣彼得堡最好的皇家商学院,并以自己杰出的才华赢得了他的贵族同学与大学讲师的一众赏识。
但是,皇家商学院的学费出奇的高,在身为商人的父亲断绝他一切生活费之后,他只能恋恋不舍的与心爱的知识道别,专心致志的打工。
他做过工,喂过马,当过家庭教师,教授过文学、地理、法律、政治、文艺。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奇才,但遗憾的是,这位奇才却并不想着和某些具体的人类产生某些深刻的联系。
商人长达十多年的打压式教育终究还是产生了效果,格里高尔逐渐封闭起自己的内心,可敏感的知觉却又能轻松的感受到他人的情绪——这些面对他的情绪更多的时候是嫉妒与恶意。
青年的话一天比一天少,一天比一天沉默,最终养成了沉默寡言的习惯——哪怕内心的吐槽足以撰写一本百万字的旷世巨着。
但这正是女巫想要的。
智慧生物的恶意能够催化怪物的诞生,原本应当长达上百年的发育周期在商人的操作之下缩短到了短短的十几年,就连女巫自己都不得不佩服她自己的智慧。
——因为【她】也是这样作为怪物,被人类的恶意催化而诞生的。
然而,正当地处僻远的女巫感受到果实成熟,满心欢喜的准备摘桃子时,却诡异的发现。
那由虫卵畸变成人类,理应再由人类畸变成虫子的新生怪物,
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她的感知之中!